灵植园的秋阳暖得像层薄棉,丫丫抱着刚满一月的孩子坐在凉棚下,小家伙穿着件红绸小袄,是王大娘亲手缝制的,领口绣着只展翅的灰雀。他闭着眼咂着奶,小脸红扑扑的,粉光痕在他眉心轻轻晃,像只守护的小蝴蝶。
“这小子真能睡,”蒙烈端着碗鲫鱼汤走过来,蓝光痕在碗沿转了圈,把热气调得刚好,“刚才阿木敲铜锣那么响,他都没醒。”
丫丫接过碗,小口抿着汤,眼里带着笑意:“随你,小时候就不爱哭。林婶说,这样的孩子省心。”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小拳头,“给他起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小子小子’地叫。”
蒙烈蹲在她面前,看着孩子熟睡的脸,突然想起灵植园新开的那丛秋菊,金黄的花瓣顶着露珠,像撒了把碎金。“叫‘念秋’吧,”他轻声说,“出生在秋天,也念着这个季节里的好日子。”
“蒙念秋,”丫丫念了两遍,粉光痕在孩子耳边跳了跳,“好听。等他长大了,告诉他这名字的意思——念着秋天的暖,也念着身边人的好。”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阿木的大嗓门:“满月宴的桌子摆好了没?我把镇上的张木匠都请来帮忙了!”他扛着张方桌走进来,金红光痕在桌腿上敲了敲,“这桌子结实,能坐八个人!”
陈默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个大竹篮,里面装着刚买的红烛和鞭炮:“我娘说,满月得点长命烛,放三挂鞭炮,驱邪纳福。”他往凉棚上看了看,“灯笼也得挂,我买了十个大红灯笼,保证比去年过年还亮。”
街坊们陆陆续续赶来,手里都提着贺礼。李大爷抱着个布偶,是用旧棉袄改的,憨态可掬;张婶拎着个竹筐,里面装着二十个红鸡蛋,蛋壳染得通红,还画着小小的“囍”字;豆丫头跑得最急,怀里抱着个陶土捏的小玩意儿,是她自己做的泥娃娃,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认真。
“给小弟弟的!”豆丫头把泥娃娃往丫丫手里塞,仰着小脸说,“我娘说,泥娃娃能陪着他玩,就像我有布偶陪着一样。”
丫丫笑着收下,往她手里塞了块麦芽糖:“谢谢你,这泥娃娃真好看。”
满月宴开席时,灵植园的凉棚下摆满了桌椅,菜香混着酒香漫开来。王大娘端着盘红烧鱼走过来,笑着说:“这鱼是陈默他爹今早刚钓的,鲜着呢!给丫丫补补,好有奶水喂孩子。”她往蒙烈碗里夹了块鱼腹,“你也多吃点,看你这阵子瘦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蒙烈笑着道谢,刚要动筷,就听见怀里的念秋“哇”地哭了起来,嗓门亮得像挂小鞭炮。丫丫赶紧把他抱过来,解开衣襟喂奶,小家伙立刻不哭了,小嘴含着乳头,小手动了动,像是在撒娇。
“这嗓门,将来准能当吹鼓手!”阿木喝了口酒,笑得直拍桌子,“等他长大了,我教他打铁,保证比我还厉害!”
陈默摇摇头:“还是学医术好,林叔年纪大了,正缺个徒弟。我看这小子眼神亮,是块学医的料。”
众人正说笑,念秋突然吐出乳头,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四周,小嘴动了动,竟发出个模糊的音节:“娘……”
丫丫的动作顿了顿,眼眶瞬间红了。蒙烈凑过去,听见小家伙又哼唧了一声,这次更清楚些:“娘……”
“听见没?他叫娘了!”王大娘激动地拍着手,“这孩子聪明,刚满月就会叫人,将来准有出息!”
蒙烈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他想起娘的日记里写过,他第一次叫“娘”时,也是在这样的秋阳里,娘抱着他在灵植园摘槐花,他突然就冒出了那么个音节,把娘乐得直掉眼泪。
宴席过半,蒙烈抱着念秋给街坊们敬酒。小家伙似乎被热闹的气氛感染了,睁着大眼睛东看西看,小手抓住陈默递来的拨浪鼓,摇得“咚咚”响。豆丫头凑过来看,他突然伸出小手,抓住了她辫子上的红头绳,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笑了!他笑了!”豆丫头拍着手跳起来,“小弟弟喜欢我!”
丫丫看着这一幕,粉光痕在念秋的手背上轻轻绕,轻声对蒙烈说:“你看,他跟这院子里的人有缘。”
蒙烈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目光落在灵植园深处——那里的同心草还开着零星的花,月见草的种子已经成熟,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像在播撒新的希望。他知道,这孩子的人生,会像这灵植园的土地一样,被温暖的人、踏实的日子滋养着,慢慢扎根,静静生长。
夕阳西下时,宴席渐渐散了。蒙烈把念秋放进阿木做的摇篮里,小家伙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带着笑。丫丫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粉光痕缠着个红鸡蛋,往他手里塞:“吃个红鸡蛋,沾沾喜气。”
蒙烈接过鸡蛋,剥开壳,蛋白上还留着张婶画的“囍”字。他咬了一口,蛋香混着淡淡的咸味在舌尖散开,像这个满月宴的味道,也像他和丫丫的日子——平淡里藏着甜,琐碎中带着暖。
凉棚上的红灯笼亮了起来,映着摇篮里的孩子,映着菜畦里的新绿,映着两人相视而笑的脸。灵植园的夜风带着桂花的香,轻轻拂过,像在说:这故事,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