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老城区像被浸在蜜里。灵植园的同心草爬满了新搭的竹架,淡紫色的花串垂下来,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金光;镇口的老槐树开得正盛,落英铺了满地,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着层香雪。
蒙烈蹲在铁匠铺的门槛上,手里磨着块流萤石锭。石屑在暮色里闪着蓝光,落在他脚边的青石板上,像撒了把碎星星。丫丫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手里绣着个新香囊,粉光痕缠着天蓝色的丝线,在布面上绣出只振翅的灰雀。
“阿木哥说,今晚有流萤。”丫丫的针脚顿了顿,抬头看向渐暗的天空,“去年这个时候,你还在灵植园捉萤火虫给我装在玻璃罐里呢。”
蒙烈的动作慢了半拍。去年此时,他刚用流萤石剑击退一窝阴司余孽,丫丫捧着玻璃罐站在槐树下等他,罐里的流萤映着她的笑眼,比星子还亮。他低头笑了笑,把磨好的流萤石锭递给她:“拿着,今晚不用捉了,这个能亮一整夜。”
石锭在她掌心泛着温润的蓝光,正好衬得她指尖的粉光痕愈发鲜亮。丫丫把石锭塞进围裙口袋,突然凑近他,粉光痕在他耳边轻轻挠了挠:“林婶说,七夕快到了,要给心上人送同心结。”
蒙烈的耳根瞬间发烫,手里的砂纸差点蹭到手指。他假装没听见,转头去看铁匠铺里的动静——阿木正抡着大锤打一把新镰刀,金红光痕在刃口跳着,火星溅在墙上,映出两人挨得极近的影子。
“蒙烈哥,你跑什么?”丫丫的笑声像风铃,“我又没说让你送我。”话虽如此,手里的灰雀绣得更卖力了,连尾羽的绒毛都绣得根根分明。
暮色渐浓时,流萤果然如约而至。起初是零星几只,拖着淡绿的光尾掠过槐树叶;后来越来越多,成团成团地从灵植园涌出来,绕着同心草的花架打旋,把整个园子照得像笼着层绿纱。
“快看那边!”丫丫突然拽着他的衣袖往灵植园跑,粉光痕在前面引路,“流萤聚在凉棚上了!”
凉棚的竹架上,流萤密密匝匝地停着,蓝光与同心草的紫光交相辉映,竟在横梁上拼出个模糊的图案——像朵盛开的槐花,又像两只交握的手。三只灰雀栖在铜雀装饰上,歪着头看流萤,尾羽偶尔扫过竹条,惊起一片流动的绿光。
“是你娘在看我们呢。”丫丫的声音很轻,粉光痕缠着蒙烈的手腕,往他手心里钻。
蒙烈握紧她的手,流萤石剑悬在腰间,剑穗上的同心草锦囊轻轻晃动,里面的老草籽似乎也在发光。他想起娘的日记里写过:“流萤最通人心,会把牵挂化作光,陪在惦记的人身边。”
远处传来陈默的喊声,他举着个竹编灯笼走过来,水蓝光痕在灯笼里转着圈:“林叔煮了槐花茶,在灵植园的石桌上摆着呢,说是清热解暑。”他的目光扫过纠缠的流萤,突然笑了,“这些小家伙倒是会凑热闹。”
石桌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林小满坐在主位,手里摇着把蒲扇,青色光痕在茶盏上绕圈,把茶水晾得不烫不凉;王大娘端来盘刚炸好的槐花酥,油香混着花香漫开来;阿木捧着个大西瓜,金红光痕劈开瓜皮,露出通红的瓜瓤,甜水顺着刀刃往下滴。
“蒙烈小哥,尝尝这个。”王大娘往他手里塞了块槐花酥,“你娘当年最爱吃我做的这个,说甜而不腻,像老城区的日子。”
蒙烈咬了一口,酥皮簌簌往下掉,甜香里裹着淡淡的槐花香,果然和记忆里娘做的味道一模一样。丫丫凑过来,粉光痕在他嘴边蹭了蹭,擦掉点酥皮碎屑:“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流萤越聚越多,甚至有几只停在丫丫的发间,蓝光与她的粉光痕缠在一起,像戴了串会发光的珠花。蒙烈看得有些出神,直到阿木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看啥呢?瓜都快被陈默吃光了。”
陈默正抱着半个西瓜啃,水蓝光痕在瓜瓤上跳着,把最甜的中心部分挖出来,推到丫丫面前:“多吃点,补灵力。”他冲蒙烈挤了挤眼,嘴角还沾着瓜籽。
夜色渐深,流萤渐渐往灵植园深处飞去,留下一路流动的绿光。丫丫拉着蒙烈往槐树下走,手里的流萤石锭还在发光,照得两人的影子忽长忽短。
“蒙烈哥,”她突然停下脚步,粉光痕在他胸口画了个圈,“七夕那天,我们去黑风岭看日出吧?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
蒙烈想起黑风岭的温泉,想起娘日记里的话,想起她发间的流萤与笑眼,心里像被槐花香浸过似的,软得一塌糊涂。“好。”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是用流萤石碎片打磨的小物件,“这个给你。”
是只小小的槐花簪,花瓣边缘被磨得圆润光滑,蓝光在夜色里轻轻颤动。丫丫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流萤,指尖抚过花瓣时,粉光痕与蓝光融在一起,在簪子上凝成个小小的同心结。
“我也有东西给你。”她把绣好的香囊递过来,天蓝色的布面上,灰雀的翅膀下藏着行极小的字——“七夕,黑风岭”。
流萤石剑的蓝光突然亮了亮,剑穗上的锦囊与香囊缠在一起,老草籽的金光透过布面渗出来,在两人之间织成道微光。远处的槐花香飘过来,混着流萤的草木气,像个温柔的誓约。
蒙烈低头看着她发间的流萤,看着她手里的槐花簪,突然觉得,这个夏夜比任何时候都要长。长到足够记住每一缕光,每一丝香,每一个藏在眼底的约定。
灵植园的同心草还在发光,流萤的绿光绕着花架打旋,像在守护着什么。蒙烈知道,七夕的黑风岭日出一定很美,就像此刻的老城区,就像身边的人,值得用一整个夏夜去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