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前夜的老城区,连风都带着甜意。灵植园的同心草花架下,丫丫正往竹篮里塞东西——油纸包着的槐花糕、装在陶壶里的灵泉水、还有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薄披风。粉光痕在篮沿跳着,把每件东西都仔细检查一遍,像在给远行的珍宝打包。
“蒙烈哥,你说黑风岭的日出,会不会比画里还好看?”她抬头时,发间的流萤石槐花簪在油灯下泛着淡蓝,与蒙烈剑穗上的香囊遥相呼应。
蒙烈正往马鞍上捆水囊,闻言回头笑了:“娘的日记里画过,说太阳刚出来时,会把温泉的白汽染成金红色,像打翻了胭脂盒。”他摸了摸腰间的流萤石剑,剑鞘的槐花印记在灯光下轻轻发烫,“明天早点起,咱们赶在寅时出发,刚好能赶上日出。”
窗外传来灰雀的“啾啾”声,三只小家伙站在窗台上,嘴里衔着晒干的槐花瓣,像是在给他们送行。丫丫笑着把花瓣收进竹篮:“带上吧,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人就牵着马出了老城区。夜色像块深蓝的丝绒,星星缀在上面,亮得能看清彼此的脸。丫丫的白裙角沾了露水,却顾不上拍,只顾着数路边的萤火虫——它们追着马蹄声飞,蓝光在黑暗里拉出长长的线,像在给他们引路。
“你看!”她突然勒住马缰,指着远处的山影,“黑风岭的轮廓出来了!”
蒙烈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墨色的山影在天际线上起伏,像头沉睡的巨兽。流萤石剑的蓝光突然亮了亮,剑穗的香囊轻轻颤动,里面的老草籽似乎在回应着什么。“还有两里路就到温泉了,”他放缓马速,“林叔说山路陡,牵着马走更稳。”
两人牵着马往山上走,晨露打湿了裤脚,却没人觉得凉。丫丫的粉光痕缠着蒙烈的衣袖,偶尔碰到他的手,就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去,又忍不住悄悄靠近。蒙烈的指尖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像揣在怀里的灵泉水,暖得恰到好处。
快到温泉时,空气中突然飘来淡淡的硫磺味,混着草木的清香。丫丫拨开挡路的树枝,眼前豁然开朗——温泉的白汽在晨光里翻滚,泉眼周围的石头被熏得发黑,几株野生的月见草沿着泉边生长,叶片上的蓝光与流萤石剑交相辉映。
“比我想象的还美。”丫丫蹲在泉边,伸手去碰泉水,指尖刚触到水面,就被烫得缩回手,“好烫!”
蒙烈笑着拉过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还是上次在县城买的烫伤药。“娘的日记里写过,这温泉看着清,其实能煮熟鸡蛋。”他给她抹药时,动作轻得像怕碰碎琉璃,“等会儿太阳出来,水温会降点,再泡也不迟。”
两人坐在泉边的青石上,竹篮里的槐花糕还带着余温。丫丫把糕递给他,粉光痕在糕上绕了圈:“快吃点,等日出呢。”
蒙烈咬了口糕,甜香在舌尖散开时,天边突然泛起鱼肚白。起初是淡淡的粉,接着染上橘红,最后变成耀眼的金——太阳像个刚睡醒的娃娃,慢慢从山坳里探出头,瞬间,万丈金光洒下来,把温泉的白汽染成金红色,真像娘画里的胭脂盒。
“哇……”丫丫的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粉光痕在空中划出道弧线,“比蒙烈哥说的还好看!”
蒙烈转头看她,晨光落在她发间的槐花簪上,蓝光与金光融在一起,把她的侧脸照得像幅画。他突然想起娘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等阿烈找到能陪他看黑风岭日出的人,我就真的放心了。”
“丫丫,”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我有话想对你说。”
丫丫转过头,粉光痕在他手背上轻轻跳动:“什么话?”
蒙烈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时,里面躺着枚银戒指,戒面镶嵌着块小小的流萤石,被打磨成槐花的形状。“阿木哥打的,”他的指尖有些抖,“他说……说这叫‘同心戒’,用老草籽的金光淬过,能护着戴戒指的人。”
丫丫的眼睛突然红了,粉光痕在戒指上绕了圈,像是在检查上面的纹路。“你娘的日记里,是不是早就写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笑得一脸灿烂。
“嗯。”蒙烈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她画过一对戒指,说等我长大,就给我未来的媳妇戴上。”
丫丫突然扑进他怀里,粉光痕紧紧缠着他的腰,像条不肯松开的绸带。“蒙烈哥是笨蛋……”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怎么现在才说?”
蒙烈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能闻到槐花簪的清香。“因为想在娘看过的日出下说,”他轻声说,“想让晨光作证。”
太阳越升越高,温泉的白汽渐渐散去,露出泉底光滑的鹅卵石。丫丫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只是戒面的流萤石换成了粉色——是她偷偷找阿木打的。“这个给你,”她把戒指套在他手上,粉光痕与蓝光在戒面融成淡淡的紫,“以后,你的剑穗要一直挂着我的香囊,我的发间,也要一直戴着你的簪子。”
“好。”蒙烈握紧她的手,两枚戒指在晨光里闪着光,像两颗跳动的心。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灰雀的叫声,三只小家伙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正落在泉边的月见草上,歪着头看他们。丫丫笑着从竹篮里掏出槐花瓣,撒向它们:“你们也来作证啦?”
灰雀衔着花瓣,在两人头顶盘旋了两圈,突然往老城区的方向飞去,留下一路飘落的花瓣。蒙烈知道,它们是回去报信了——告诉王大娘,告诉林叔,告诉老城区所有等待的人,他终于在娘期待的晨光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圆满。
温泉的水还在汩汩翻滚,晨光透过水汽,在两人身上织成道金光。蒙烈低头吻了吻丫丫的发顶,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丫丫用力点头,粉光痕缠着他的手,与他的蓝光紧紧交握。他们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像两道依偎的光,沿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向属于他们的、漫长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