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废弃戏楼藏在一片老槐树林里,朱红的漆皮大块剥落,露出底下灰黑的木头,像老人皲裂的皮肤。正午的阳光被槐树叶剪得支离破碎,落在戏楼的飞檐上,给那些歪歪扭扭的瑞兽雕塑镀了层金边,却半点压不住楼里渗出来的阴冷。
“就是这儿了。”林小满指着戏楼正门上方的匾额,“‘听风楼’,图纸上标着主殿入口在后台的梳妆镜后面。”他指尖的青色光痕在匾额上扫过,那些模糊的刻痕突然亮起——是用朱砂画的镇魂符,只是颜色早已发黑,显然被邪气侵蚀得不轻。
陈默摸了摸门框上的铜环,锈迹下露出道细微的刻痕,与丫丫外婆绣谱上的针脚如出一辙:“她确实来过,这是她的标记,意思是‘内有陷阱,沿墙走’。”
阿木将背后的长刀解下来,金红光痕在刀身流转:“我去探路,你们跟上。记住,别碰楼里任何带花纹的东西,尤其是脸谱。”他说着,脚步轻得像片叶子,沿着墙根往侧门挪去。白灵山猫紧随其后,绿珠光痕在它脚下拖出条淡绿色的轨迹,像根安全绳。
丫丫攥紧怀里的绣谱,粉光痕在指尖跳动:“外婆说,戏楼里的脸谱都是用邪祟的骨粉做的,盯着看久了会被反噬。”她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个奇怪的阵图,“这是‘破妄阵’,需要五人光痕合力才能启动,正好对应我们五个。”
林小满点头,将符牌握在掌心。五道光痕在他掌心缓缓旋转,青色与水蓝色交缠,金红色裹着粉色,最中间是道柔和的绿色,像朵含苞的花。他知道,这是他们五人灵力交融的印记,也是破解邪祟阵法的关键。
侧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发出“吱呀”的惨叫,灰尘在光柱里翻滚,呛得人直咳嗽。楼里弥漫着股混合了霉味和脂粉的怪味,戏台中央的红绸幕布破了个大洞,风从破洞钻进来,吹动着挂在两侧的戏服,衣袂翻飞,像有人在暗处舞动。
“小心脚下。”陈默突然拉住林小满,他脚边的地板颜色比别处深,用刀鞘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回响,“是空的,底下有尖刺。”
阿木已经摸到了后台入口,他回头比了个手势,示意安全。众人贴着墙根走过去,经过戏台时,林小满无意间瞥了眼台口的柱子,上面挂着排脸谱,黑的白的红的,眼睛的位置都挖空了,黑洞洞的像在盯着人看。他赶紧移开视线,心跳却莫名快了几拍。
后台比前厅更乱,化妆台上堆满了碎裂的胭脂盒,镜子蒙着层灰,隐约能照出人影。丫丫按绣谱上的标记,用粉光痕在镜沿敲了三下,又在右下角的牡丹纹上轻轻一点。镜子突然“咔哒”一声,像叹息般向后滑开,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门后是陡峭的石阶,深不见底。
“我先下去。”阿木提着刀走在前面,金红光痕在石阶上留下淡淡的印记,“每走三步敲一下石壁,没回应就是安全的。”
林小满和陈默护着丫丫跟在后面,白灵山猫走在最后,绿珠光痕时不时扫过身后,防备着可能追来的邪祟。石阶又陡又窄,石壁上渗着水珠,摸上去冰凉刺骨。走了约莫百十级,前方出现微光,阿木的声音传下来:“到了。”
石阶尽头是间圆形石室,中央立着尊石像,刻的是个戴脸谱的戏子,双手捧着块黑色的玉牌。石室四周的墙壁上,嵌着无数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张脸谱,眼睛的位置对着石像,像是在朝拜。
“这是‘百鬼朝坛’阵。”丫丫翻开绣谱,手指点在阵图上,“石像手里的玉牌是阵眼,那些脸谱里藏着被炼化的魂魄,只要玉牌碎了,阵就破了。”
陈默走近石像,水蓝光痕在玉牌上扫过:“玉牌有封印,得用五人光痕合力才能解开。”他看了眼四周的脸谱,“但这些脸谱不对劲,它们在吸收我们的灵力。”
话音刚落,那些脸谱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石室里响起细碎的“咔咔”声,像是骨头摩擦的声音。林小满感到掌心的符牌发烫,五道光痕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在抵抗着什么。
“它们醒了!”阿木挥刀砍向最近的一个格子,脸谱突然从格子里飞出来,贴向他的脸。金红光痕在刀身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将脸谱劈成两半,里面流出黑色的粘液,散发着恶臭。
“别被碰到!”丫丫的粉光痕化作屏障,挡住几张飞过来的脸谱,“绣谱上说,被脸谱贴上会被夺舍!”
瞬间,无数张脸谱从格子里涌出,像群红色的蝙蝠,在石室里盘旋尖叫。白灵山猫的绿珠光痕化作网,网住了大半脸谱,但更多的脸谱从墙壁里钻出来,连石像的眼睛都亮起了红光。
“快破阵眼!”陈默用水蓝光痕在玉牌上画出个复杂的符号,“小满,阿木,丫丫,守住四个方向,别让脸谱靠近石像!”
林小满的青色光痕在东侧布下屏障,阿木的金红光痕守住西侧,丫丫的粉光痕护住南侧,白灵山猫的绿珠光痕挡在北侧。四道光墙将石像围在中间,脸谱撞在光墙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
陈默站在石像前,双手按在玉牌上,水蓝光痕源源不断地注入。但玉牌纹丝不动,反而越来越黑,上面的脸谱纹路开始流动,像活了过来。
“不行,得五人合力!”陈默额头冒汗,“阿木,你先退回来!”
阿木一刀劈开扑来的脸谱,纵身跃到石像前,金红光痕与陈默的水蓝光痕交织在玉牌上。林小满和丫丫对视一眼,同时撤下屏障,光痕汇入玉牌。白灵山猫也跳过来,绿珠光痕落在玉牌中央。
五道光痕在玉牌上凝成个五角星,发出耀眼的光芒。玉牌上的脸谱纹路剧烈扭动,像是在痛苦挣扎。石室里的脸谱尖叫着冲向光团,却被光芒烧成灰烬。
“再加把劲!”林小满感到灵力在快速流失,掌心的符牌烫得像块烙铁,但他不敢松手——他看到玉牌深处,似乎藏着张熟悉的脸,眉眼像极了丫丫的外婆。
“外婆!”丫丫突然喊道,粉光痕爆发,“是外婆的魂魄!她被封在里面了!”
这句话像是道惊雷,五人的灵力瞬间暴涨。玉牌“咔嚓”一声裂开,黑色的碎片飞溅,里面果然飘出个半透明的身影,正是丫丫的外婆,只是眼神空洞,没有神采。
“她被控制了!”陈默喊道,“用合光草!”
林小满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合光草干粉,撒向那道身影。粉光落下的瞬间,身影剧烈颤抖,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她看着丫丫,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化作道白光,钻进丫丫的绣谱里。
玉牌彻底碎裂,石室里的脸谱失去力量,纷纷掉在地上,变成堆灰。石像“轰隆”一声倒塌,露出后面的暗格,里面放着个铁盒。
阿木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根银色的针,针尾刻着个“主”字,针身缠着根黑色的线,线头上沾着点暗红色的血。
“是噬心针。”陈默拿起针,眉头紧锁,“这种针能控制人的魂魄,刚才石像里的,可能不止丫丫外婆一个。”
丫丫抱着绣谱,眼泪掉在谱子上,晕开了外婆最后的笔迹:“戏楼地下,有更大的阵……”
林小满看着地上的脸谱灰烬,突然发现每堆灰烬里都有根细小的骨头,像是孩童的指骨。他心里一沉,原来阴司抓的不止是成年人,还有孩子。
“我们得下去看看。”他握紧符牌,五道光痕在掌心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明亮,“不管下面是什么,都得掀了它。”
阿木将铁盒收好,刀柄在石壁上敲了敲,找到隐藏的机关:“通道在这里。”
暗门打开,更浓重的邪气涌出来,带着血腥味。林小满走在前面,掌心的符牌刺痛难忍,那是危险的信号。但他没有停步——他知道,丫丫外婆的魂魄在看着,那些被炼化的孩童魂魄在看着,还有无数等待解救的人在看着。
五道光痕在黑暗中连成线,像根不灭的灯绳,牵引着他们走向更深的地下。无论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更可怕的邪祟,他们都必须走下去。因为有些黑暗,只有迎着它,才能把它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