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英灵长存
第七日的黄昏，车队终于看见了海。
不是想象中的碧波万顷，而是铅灰色的、波涛汹涌的、仿佛蕴藏着无尽怒涛的北海。风从海面刮来，带着咸腥和某种更深邃的寒意，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远处，海天交界处堆积着厚重的乌云，云层低垂，仿佛随时要压到海面上。
这里是山东半岛最东端的成山头，古称“天尽头”。秦始皇曾两次东巡至此，望海兴叹，命李斯刻石立碑：“天尽头，秦东门。”如今石碑犹在，字迹却被千年海风侵蚀得模糊不清。
马车停在崖边，车轮碾碎了最后一捧冻土。简心掀开车帘，扶着秦渊缓缓下车。
秦渊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仿佛瓷器般的脆弱感。生生造化丹的药效在一个时辰前彻底消散，他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让他额角青筋暴起，但他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崖边已经站着几个人。
玄罹面朝大海，月白长袍在猎猎海风中翻飞。他手中托着那面重铸的玄冥镜，镜面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和海浪，镜身正微微震颤——那是与归墟深处最后一块碎片产生的共鸣。
苏墨拄着暖玉量天尺站在他身侧三丈外，右臂的夹板已经拆去，但手臂依旧无力下垂。他左手握着一卷海图，正凝神看着。
玉罗刹蹲在崖边一块礁石上，手中弯刀在石头上磨得霍霍作响。她脸上的伤疤已经结痂，像一道暗红色的蜈蚣爬在左颊，但她毫不在意，只是专注地磨刀。刀锋每磨一次，就亮一分。
白无垢没有看海，而是望着东南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个方向，三百里外，就是蓬莱仙岛——他的师门所在。
“白先生，”秦渊在简心的搀扶下走到崖边，声音虚弱但清晰，“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白无垢收回目光，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一枚通体莹白、巴掌大小的贝壳。他将贝壳贴在耳边，闭目倾听。
海风呼啸，波涛拍岸。
许久，白无垢睁开眼，银白色的眼眸中倒映着翻涌的海浪：“东北方向，三百里外，海水颜色会从灰转黑，洋流会形成漩涡。那里就是‘海之眼’，也是归墟的入口。”
他顿了顿，看向玄罹手中的玄冥镜：“镜身的震颤频率，是否与在下所说方位吻合？”
玄罹点头：“镜心指引的方向，确实是东北。”
“那就没错了。”白无垢收起贝壳，“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玉罗刹停下磨刀，抬头问。
“归墟入口每月只开启一次，每次开启十二个时辰。”白无垢缓缓道，“开启的时间，是月圆之夜的子时至次日子时。而今天……”
他抬头看向天空。铅灰色的云层缝隙中，隐约可见一弯细如蛾眉的月牙。
“今天是初五。”苏墨接口，眉头紧皱，“距离月圆之夜，还有整整十天。”
十天。
所有人都沉默了。
秦渊的生命，别说十天，连十个时辰都未必撑得过去。
简心握紧了秦渊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自己掌心。她能感觉到，秦渊体内的生机正在飞速流逝，如同指间沙，怎么也抓不住。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声音颤抖。
白无垢沉默片刻，忽然道：“有。但需要代价。”
“什么代价？”玄罹转身。
“以精血为引，强行催动玄冥镜，在镜中开辟一条通往归墟的‘虚径’。”白无垢看向秦渊，“但这需要有人燃烧生命本源，为虚径提供能量。而且……”
他顿了顿：“虚径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崩塌。一旦崩塌，通道中的人会被卷入时空乱流，尸骨无存。”
崖边一片寂静。
只有海风呼啸，浪涛拍岸。
良久，秦渊忽然笑了笑：“听起来……倒是挺适合我的。”
“秦大哥！”简心急道。
秦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看向白无垢：“白先生，具体要怎么做？”
白无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玄罹：“玄罹前辈，您手中的玄冥镜，如今已与秦兄的镜心融合。若要开辟虚径，需以秦兄的精血为引，以玄冥镜为媒介，以……”
他环视众人：“以至少三位宗师级高手的全部真气为燃料。”
三位宗师。
玄罹算一个，玉罗刹算一个，还差一个。
苏墨如今重伤未愈，真气十不存一。白无垢功力已废。简心修为不够。
就在此时，远处海面上，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
那号角声苍凉古老，仿佛从远古传来，穿透厚重的海风和浪涛，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铅灰色的海天之间，一艘巨大的楼船正破浪而来。楼船长约三十丈，高五层，船身漆黑如墨，帆是诡异的暗红色，帆上绣着一轮血月。船头立着一杆大旗，旗上赫然是一个狰狞的鬼首图案——那是往生门的标志！
更令人心悸的是，楼船周围的海水中，密密麻麻浮着无数黑影。那些黑影似人非人，周身缭绕着黑气，正是幽冥鬼物！
“往生门的‘血月号’……”玉罗刹缓缓站起，握紧了弯刀，“还有至少三千幽冥鬼物。他们来得好快。”
玄罹眼中寒光一闪：“看来玄夜早已料到我们会来东海，提前在此布下了埋伏。”
楼船在距离岸边百丈处停下。
船头，一个身穿黑袍、面戴青铜鬼面具的身影缓缓走出。那人身材高大，背着一柄门板宽的鬼头刀，周身散发着恐怖的威压——那威压之强，竟丝毫不弱于幽冥四帅！
“在下往生门右使，鬼刀。”黑袍人的声音嘶哑，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奉尊主之命，在此恭候诸位多时了。”
他顿了顿，面具下的眼睛扫过崖边众人，最终落在秦渊身上：“秦渊，尊主有令：交出玄冥镜，留你全尸。否则……”
他缓缓抽出背后的鬼头刀，刀身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幽绿的光芒：“否则，今日这天尽头，就是你们葬身之地。”
话音落，楼船上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之声。三千幽冥鬼物如同下饺子般跃入海中，踏着波浪，朝着岸边涌来！
这些鬼物与之前在圣火宫遇到的截然不同——它们行动迅捷，阵型严整，显然经过特殊训练。更可怕的是，它们手中都持着兵器，刀、剑、戟、斧，每一件都缠绕着幽冥死气。
玄罹脸色一沉，月华剑出鞘：“准备迎战。”
“等等。”秦渊忽然开口。
他挣脱简心的搀扶，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崖边最前沿。海风呼啸，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仿佛随时会将他吹下悬崖。
他看着百丈外楼船上的鬼刀，又看了看海中密密麻麻涌来的幽冥鬼物，忽然笑了。
笑声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鬼刀右使，”秦渊缓缓道，“你可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鬼刀冷笑：“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不，我要说。”秦渊摇头，“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救我的命，也是为了救天下苍生的命。我们要去归墟，找一朵花，找一块镜子碎片。找到了，我就能活，玄冥镜就能完整，九幽之门就能彻底封印。”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提高：“所以，今天谁也拦不住我们。你不行，你身后那三千鬼物不行，就算是玄夜亲至，也不行。”
话音落，秦渊忽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玄罹手中的玄冥镜上！
精血落在镜面，瞬间被吸收。镜身剧烈震颤，镜面上的青金色光芒大盛，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刺云层！
“以我之血，为引！”秦渊厉喝，“以镜为媒，以心为径——开！”
光柱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光点如雨般洒落，在众人面前汇聚成一道虚幻的、仿佛由光芒编织而成的阶梯。阶梯一端在崖边，另一端延伸向海面深处，尽头隐没在铅灰色的海雾中。
虚径，开了！
但秦渊也付出了代价。他喷出那口精血后，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软软向后倒去。简心急忙上前扶住他，触手处一片冰凉——他的体温正在飞速下降。
“快走！”玄罹厉喝，一手托着玄冥镜维持虚径，一手扶住秦渊，“虚径只能维持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必塌！”
众人再不犹豫，踏上光之阶梯。
阶梯看似虚幻，踩上去却坚实如铁。只是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脚下的光芒在微微震颤，仿佛随时会碎裂。
海中，三千幽冥鬼物已经冲到岸边，咆哮着扑向阶梯。
玉罗刹断后，弯刀化作一片赤红色的刀幕，将最先冲上来的十几个鬼物斩成碎片。但鬼物实在太多，杀之不尽。
苏墨左手量天尺连点，每点一下就有一个鬼物眉心炸裂。但他重伤在身，很快便气喘吁吁，左臂也开始颤抖。
白无垢没有武功，但他站在简心身侧，手中玉笛横在唇边。笛声不再是清越空灵，而是变得凄厉尖锐，如同千万根针，刺入鬼物的神魂。被笛声笼罩的鬼物，动作会变得迟缓，给玉罗刹和苏墨创造机会。
众人且战且退，在光之阶梯上艰难前行。
一里，两里，三里……
虚径在海面上延伸，仿佛没有尽头。回头望去，成山头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楼船和鬼物如同蚂蚁般渺小。
但危险并未远离。
楼船上，鬼刀看着海中那道光芒璀璨的虚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忽然举刀，刀尖指向天空，口中念出一段晦涩古老的咒文。
随着咒文声，他周身爆发出滔天黑气！黑气如狼烟般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柄巨大的黑色鬼头刀虚影。刀影长达三十丈，刀锋处缠绕着无数哀嚎的鬼魂。
“幽冥·斩魄！”
鬼刀厉喝，双手握刀，朝着海面上的虚径狠狠劈下！
黑色刀影随之斩落，刀锋所过之处，空间都开始扭曲、龟裂！
这一刀的威力，已经超越了宗师境界，触摸到了“领域”的门槛！
“小心！”玄罹脸色大变，月华剑脱手飞出，化作一道清冷的月光，迎向黑色刀影。
“铛——！！！”
月光与刀影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冲击波在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虚径剧烈摇晃，光芒黯淡了三分。
玄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月华剑倒飞而回，剑身上竟出现了一道细密的裂纹！
鬼刀也不好受，他连退三步，面具下的眼睛闪过一丝震惊：“玄罹……你果然厉害。但这一刀，你还能接几刀？”
他再次举刀。
而虚径上，众人已经走到了尽头。
前方，海水的颜色果然从铅灰转为漆黑。那不是夜晚的黑，也不是深渊的黑，而是一种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粹的虚无之黑。在这片黑色海域的中心，一个直径超过十里的巨大漩涡正在缓缓旋转。漩涡中心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归墟，到了。
但虚径也到了极限。
阶梯末端的光芒开始碎裂，一块块光斑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剥落，坠入下方漆黑的海水，瞬间消失不见。碎裂的速度越来越快，正朝着众人脚下蔓延。
“跳！”玄罹厉喝。
众人毫不犹豫，纵身跃向漩涡。
就在此时，鬼刀的第二刀斩到了！
黑色刀影撕裂虚空，直斩众人后背。这一刀若是斩实，所有人都会被拦腰斩断，尸沉归墟。
千钧一发之际，白无垢忽然转身。
他没有武功，没有兵器，只有一支玉笛。
他将玉笛横在唇边，吹出了此生最后一曲。
笛声不是攻向刀影，而是化作一片无形的屏障，挡在众人与刀影之间。那屏障看似脆弱，却蕴含着某种超越生死的意志——那是蓬莱弟子守护苍生的誓言，是三百代传承不灭的信念。
“蓬莱秘传·海天绝唱。”白无垢的声音在笛声中响起，平静而决绝，“诸位，保重。”
笛声炸裂。
屏障破碎。
刀影斩碎了屏障，也耗尽了力量，在距离众人三丈处消散。
而白无垢，连人带笛，从虚径上坠落，坠向下方漆黑的海水。
“白先生！”简心惊呼，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破碎的衣角。
白无垢的身影迅速变小，最终被漆黑的漩涡吞噬，消失不见。
只有他的声音，仿佛还在海风中回荡：
“蓬莱弟子……不负苍生……”
众人落入漩涡。
冰冷，黑暗，窒息。
漩涡中的水流狂暴无比，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撕扯、拖拽。秦渊早已失去意识，被简心死死抱在怀中。玄罹、苏墨、玉罗刹各自运功抵抗，却依旧被水流冲得七荤八素，不知身在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千年。
众人终于穿过漩涡，坠入一片奇异的空间。
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只有一片浩瀚无垠的、仿佛由光芒凝聚而成的“海”。海水是半透明的，泛着淡淡的青金色光泽，缓缓流动，如同液态的光。
海中，悬浮着无数岛屿。岛屿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有的像山，有的像树，有的像宫殿，有的像坟墓。每座岛屿都散发着不同的气息——有的生机勃勃，有的死寂荒凉，有的温暖祥和，有的阴森恐怖。
而在所有岛屿的中央，生长着一株巨大的莲花。
莲花生有九叶，叶如翡翠，晶莹剔透。莲茎笔直，高达百丈。莲蓬上，盛开着九朵花瓣——金、木、水、火、土、风、雷、光、暗，九种颜色，九种本源之力在花瓣上流转。
混沌青莲。
而在青莲的莲蓬中心，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铜镜碎片。那碎片通体青金，边缘光滑，镜面中倒映着整片光海和九色莲花。
最后一块玄冥镜碎片。
众人落在最近的一座岛屿上。岛屿不大，只有百丈方圆，地面是温润的白玉，踩上去暖洋洋的。
简心将秦渊平放在地上，探了探他的脉搏，脸色瞬间惨白。
脉搏，几乎停了。
“秦大哥……秦大哥你醒醒……”她声音颤抖，双手按在秦渊胸口，将所剩无几的真气全部渡入他体内。
但毫无反应。
秦渊的脸色已经从苍白转为青灰，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生命，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玄罹快步上前，将玄冥镜放在秦渊胸口。镜身与秦渊体内的镜心产生共鸣，青金色的光芒将秦渊笼罩。但这光芒只能延缓生机的流逝，无法逆转。
“摘花瓣！”玄罹看向远处的混沌青莲，“摘下对应‘光’之本源的花瓣，或许还有救！”
玉罗刹二话不说，纵身跃向青莲。
但就在她即将触碰到莲花时，异变突生！
青莲周围的光芒忽然扭曲，化作九道颜色各异的屏障，将玉罗刹震飞回来。她踉跄落地，嘴角溢血，眼中满是震惊：“这莲花……有禁制！”
苏墨挣扎着站起，暖玉量天尺在空中虚划。尺影落在屏障上，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九源禁制……”玄罹脸色凝重，“需要九种不同本源之力同时破解，缺一不可。而我们……”
他们只有六个人，其中秦渊濒死，白无垢失踪，苏墨重伤。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秦渊胸口的玄冥镜忽然自动飞起，悬浮到半空中。
镜面倒映出的不是光海，也不是青莲，而是……一张张面孔。
张小刀的脸，十七岁，笑容灿烂，腰间挎着秦渊送他的短刀。
铁山营一千袍泽的脸，有的年轻，有的沧桑，有的严肃，有的嬉笑。
圣火宫前战死的两百五十七名圣火使的脸，人人红衣如火，眼神坚定。
白无垢的脸，银白色眼眸，嘴角带着超然的微笑。
还有更多、更多秦渊认识或不认识，却在这乱世中为了守护什么而死去的人的脸。
这些脸孔在镜中浮现，化作一道道流光，注入秦渊体内。
秦渊的身体，忽然亮了起来。
不是玄冥镜的青金色光芒，而是一种温暖的、仿佛春日阳光般的白光。那光芒中，蕴含着无数人的信念、意志、记忆、情感——那是英灵们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力量，是他们用生命践行的“守护”之志。
光之本源，从来不是某种能量。
而是人心中的光明，是逝者未竟的愿望，是生者传承的意志，是这人间所有美好情感与崇高精神的凝聚。
而这，恰恰是秦渊体内镜心的本质——守护之心。
镜心与英灵之力共鸣。
秦渊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不再是青金色，而是纯粹的、仿佛能照亮一切黑暗的白色。他缓缓站起，周身笼罩在温暖的白光中，如同降临人间的神明。
他看向远处的混沌青莲，抬手虚握。
九道屏障同时破碎。
光之本源的花瓣自动脱落，飘到他手中。
秦渊将花瓣按在自己胸口。花瓣融入身体，化作温暖的光流，滋养着他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气息变得平稳悠长。
生机，重燃。
他转身，看向众人，眼中白光渐渐收敛，恢复成原本的黑色。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已经不同——那是一种经历过生死、承载过英灵、明悟了守护真谛后的深邃与平和。
“谢谢。”秦渊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感慨，“谢谢你们，没有放弃我。”
他顿了顿，看向白无垢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镜中那些逝去的面孔：
“也谢谢他们，用生命为我照亮了前路。”
“英灵不灭，浩气长存。”
“这人间，值得我们用一切去守护。”
光海之中，混沌青莲微微摇曳。
最后一块玄冥镜碎片，从莲蓬中心飘起，缓缓飞向秦渊。
重铸完整玄冥镜的时刻，终于到了。
【下章预告】
九块碎片齐聚，玄冥镜终得完整！镜身重铸的刹那，归墟震动，光海翻腾，一个尘封万年的秘密即将揭晓——玄冥镜的真正用途，并非封印九幽，而是……！第三百四十五章《天下缟素》，看完整玄冥镜将引发何等天地异变，看秦渊如何以镜心沟通彼岸，看那些逝去的英灵将以何种方式，永远守护这他们用生命热爱的人间！镜照大千，心系苍生；此镜既成，天下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