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集：邻部求诊
南方的湿热之气刚漫过云梦泽，有熊部落的了望哨便见三个衣衫褴褛的身影踉跄着扑到寨门前。为首的汉子颧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说话时气若游丝：“求……求轩辕首领救我族人……瘴气……快把我们部落吞了……”
轩辕正在药田查看新收的苍术，听闻消息立刻赶去。见那三人眼睑浮肿，指甲泛着青黑，衣襟上还沾着呕出的黄绿黏液，他眉头微蹙，伸手按在为首汉子的腕脉上——脉象浮而数，指尖能触到皮肤下隐隐的灼热。
“何时开始的？”轩辕沉声问。
“五日前，”汉子咳着喘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痰鸣，“先是孩童发热，说胡话，接着老人开始上吐下泻，现在……现在壮年人也倒了大半。巫祝跳了三天舞，烧了两捆艾草，一点用都没有……”他说着，眼泪混着汗水淌下来，“部落里已经有七个孩子没了……再拖下去，我们全族都要绝了啊！”
岐伯这时也赶了来，他掀开汉子的衣襟，见其胸口布满细密的红疹，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舌苔，转头对轩辕道：“是湿热郁于肌表，毒气犯了脾胃。南方多水泽，近来雨水连绵，瘴气本就重，他们部落又住在低洼处，怕是水源也被污染了。”
轩辕点头，目光扫过寨外连绵的阴雨，忽然想起三年前游历南方时，曾见当地山民在雨后焚烧一种叶片宽大的野草，说能“赶瘴气”。他快步回屋翻出草药图谱，指着其中一页对岐伯道：“你看，是不是这种？”
图上画的是艾草，叶片厚实，脉络间泛着白绒。岐伯抚须道：“正是。艾草性温，能燥湿散寒，焚烧时的烟气更能驱散湿毒。只是单靠艾草不够，还得配些能清利湿热的草药。”
“我去！”疾医阿木往前一步，他前几日刚跟着普查队认全了南方的草药，“我知道哪种藤能治吐泻，哪种草根能退高热！”
轩辕看向那三个求救的汉子，见他们眼中燃起一丝光亮，便拍板道：“阿木带五个医官，备足艾草、苍术、黄连，再带上煮沸的麻布和陶罐。记住，抵达后先烧艾草熏遍部落，所有饮水必须煮沸，病人要搬到高处通风处，吐泻物须埋入土中，不可污染水源。”他顿了顿，又从药架上取下一包用麻布裹好的药粉，“这是煅过的牡蛎粉，让病人每次饭前服一勺，能固住脾胃。”
出发前，那为首的汉子“咚”地跪在轩辕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渗出血来：“若能救活我族人，我们南方部落愿世代归附，为有熊部落牵马坠镫！”
轩辕扶起他，目光沉静如潭：“治病救人，从不论归附与否。你且带路，早一刻到，便能多救一人。”
队伍出发时，雨忽然大了起来。阿木回头望，见轩辕仍站在寨门口，手里握着那本草药图谱，雨水打湿了他的麻布衫，却没让他挪动半步。
三日后，派去的信使传回消息：医官们抵达时，南方部落已有半数人卧倒不起，寨子里弥漫着一股酸腐的气息。他们当即在部落中心点燃三大堆艾草，烟气升腾着混进雨雾，竟让那黏腻的空气清爽了几分。接着按轩辕所嘱，将病人移到山腰的山洞，用黄连煮水喂服高热者，用藤根熬汤给吐泻者灌下，溃烂的伤口则用煮沸的麻布裹住，再敷上捣烂的草药。
“昨日起，已有孩童能喝水了，”信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阿木医官说，只要再撑几日，等瘴气随晴日散去，便能稳住了。”
轩辕听着，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雨丝，忽然想起那汉子说的“巫祝跳了三天舞”。他转头对身旁的岐伯道：“你说，巫医与我们，究竟差在哪里？”
岐伯望着远方的雨幕，缓缓道：“巫祝求鬼神，我们求天地。天地间的草木、水火、节气，本就是治百病的药啊。”
七日后，南方部落的使者带着一筐饱满的荔枝来了。使者脸上虽还有些病后的苍白，眼神却亮得很：“全靠轩辕首领的法子，我们部落活下来了！这是我们山里最甜的果子，不成敬意。”他说着，深深一揖，“我们首领让我带句话，说愿将部落最好的药田献给您，以后所有草药，先供有熊部落选用。”
轩辕接过荔枝，果皮上还沾着南方的湿气。他忽然笑了，对使者道：“药田不必献，不如我们约定，每年雨季前，你们派人教我们辨识南方的瘴气，我们派医官去教你们煮药防疫，如何？”
使者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好！就依首领的意思！”
夕阳穿透雨云，给寨门镀上一层金辉。轩辕望着使者远去的背影，手里的荔枝透着微凉的甜意。他忽然明白，医道从来不止于治病，就像这跨越山水的求助与援手，本就是天地间最自然的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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