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暃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然的表情,“我觉得……大师兄对我其实还挺满意的。”
林然没说话。
余暃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又干巴巴地问:“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余暃欲哭无泪,一步三回头地看了眼身后那片依旧哀嚎遍野的“训练场”,看着那些在楚大师兄鞭下挣扎的同门,他突然觉得,留在那里被抽,也不是不能接受……
至少人多,热闹,就算死,也比较有氛围。
*
荒山深处,林然站定,打量着眼前战战兢兢的余暃。
“你的优势,大师兄说得很对,是逃跑和保命。”林然开门见山。
“但这不够,我要的,不仅仅是你能活下来,而是在活下来的基础上,能干扰对手,制造破绽,甚至……在关键时刻,完成一击必杀。”
余暃听得一愣一愣的。
“干扰?破绽?一击必杀?林然,你是不是对我的实力有什么……呃,美好的误解?”
毕竟,连林然都对付不了的敌人,他上去不就是白送吗?
林然没理会他的自我吐槽,继续分析:“你是土灵根,藏身土中、收敛声息本该是你的本能,为什么做不到?”
余暃苦着脸:“……我觉得,在那之前,我可能会先窒息。”
下一秒,林然指了指脚边不知何时出现的深洞,面无表情地命令:“试一试就是知道了,进去。”
余暃哀嚎:“……求你了,我真的感觉我会死的!”
“进去。”
“好的,那你记得救我。”
余暃认命钻进洞里,眼睁睁看着泥土覆上头顶。
预想中的窒息并未到来。
相反,土壤之中,竟有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四肢百骸,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包裹着他,体内的灵力仿佛取之不尽。
“哦?原来我这么强吗?!”
他惊喜地喊出声,一扭头,就看见林然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
余暃吓了一跳:“你怎么下来的?”
“我有遁地符。”
不等余暃继续发问,林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带回了地面。
重新回到阳光下,余暃一阵恍惚。
那澎湃的灵力感骤然消失,他茫然地拍打着衣袍上的泥土。
“原来是我窒息出幻觉了……”
“把鞋脱了。”林然忽然道。
余暃虽不解,仍依言脱下鞋子。
就在双脚接触地面的一刹那,那股汹涌的灵力感再度归来,比地底时更加清晰、强烈。
他眼睛骤然一亮:“好神奇诶!”
余暃甚至感觉自己能够自由潜入地下,当然,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于是,当着林然的面,他开始在地上与地下来回穿梭。
“诶!我居然领悟新技能了!以前用两下就没了的灵力,居然用不完了!”
说着,他还从地底深处掏出一块石头,“这啥玩意,怎么一直在发光?”
林然也微怔,接过石头端详片刻:
“只是普通矿石,看起来,只要你与土地直接接触,就能自动汲取灵力。”
她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微光,“余暃,你或许也是个天才。”
余暃嘴角刚要扬起,林然又泼来一盆冷水:“但你必须完美地收敛气息,否则,在你主动或被动吸收灵力时产生的波动,很容易被敌人察觉。”
“还有,注意控制灵力吸纳的速度和总量,你的经脉和丹田非常脆弱,一下子承受不了这么多灵力的。”
闻言,余暃脸上一点点出现裂纹,他呆呆抬起头,“怪不得,我总觉得身体胀得难受,可这不是我在主动吸收啊,是它们自己拼命往我身体里钻!”
毕竟,以往他修炼时,这些灵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何曾如此热情过?
“快把鞋穿上。”林然将他提起,脱离地面。
余暃手忙脚乱地套上鞋。
果然,一旦与土地隔离,那股疯狂涌入体内的灵力便戛然而止。
“好险……差点爆了。”
他瘫在地上,脸上的裂纹缓缓消失,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
林然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现在开始下一步,感受土,千万不要对抗它,想象你是它的一部分,让它托着你,推动你。”
余暃下意识照做,摒弃杂念,将感知沉入脚下。
当他不再拼命去“控制”身体,而是尝试去“融入”土中的那一刻,身影和气息真的消失了。
林然有些讶异,谁说余暃是蠢材的?这不挺聪明的?
“就是这样,我已经感受不到你的气息了。”
但眼睛还看得到。
余暃蜷缩在土中,满足地喟叹:“啊~感觉就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都不想出来了呢~”
下一秒,他就被林然拎了出来。
余暃一个激灵:“你不是说感知不到我吗?!”
林然眼皮都没抬:“这你别管,现在开始实战。”
“实、实战?和谁?”
这荒山野岭的……总不能是林然吧?
林然没说话,只是抬手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无数手持冰刀冰刃的冰人凝聚成形,寒气四溢。
“我在那边等你,用你的能力,躲开它们的所有攻击,并尽可能地对它们造成干扰、破坏,你可以用石子攻击它们,可以把它们拖入地底,全部消灭就算过关。”
余暃看着成百个冰人,脸都白了,“你想杀了我,其实可以直说。”
林然已经迈开了步子,声音随风飘来:“加油,如果被砍到的话,可是真的会死的。”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个冰人已经挥舞着剑,带着破风声劈砍过来!
“嗷——!玩真的啊!”
余暃怪叫一声,求生本能爆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遁入土中,冰剑擦着他的头皮掠过,斩断了几根发丝。
他惊魂未定地在地底穿梭,抓起碎石试图反击。
可就在调动灵力的瞬间,气息再度泄露。
“轰!”
七八道斩击循迹劈落,土层炸开,吓得余暃魂飞魄散,连忙敛息缩向深处。
一时间,荒山中惨叫声与冰刃碎裂声交织不绝。
林然靠在古树下静坐,直至日落西山。
再抬头时,冰人已碎了大半,而余暃正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卡在两截断刃之间,头发凌乱,满脸污痕,衣衫破损多处,大口喘着粗气。
可他那双眼睛,却亮得灼人。
“搞定!”
只见他勉力抬起一只手,五指微张,对着残余的冰人向下一按。
“轰隆!”
大地发出沉闷的轰鸣,地面塌陷软化,如流沙般将剩余的冰人尽数吞没。
林然眼中闪过赞赏,走上前,轻松掰开断刃,把他拉了出来。
“不错。”
她评价道,语气平淡,却让余暃忘记了全身的酸痛,咧开嘴傻笑起来。
“不过……”林然话锋一转,指了指他破掉的衣服,“你敛息也太差了,对环境的利用也不够,现在练一练潜行与伪装吧。”
余暃的笑僵在脸上。
……没有休息的吗?
他真的能活着撑到宗门大比那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