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记错的话，她说的三个人里，至少有两个人都已经死透了吧？”
这一句是顾月横的。
“不，应该是三个人都死透了。”
这一句是甘棠的。
“她，额，你们觉得需要我去检查一下她的精神状态吗？”
这一句是顾萃的。
眼见着三人的眼神交流越来越变态，许颜雾又噔噔噔地跑了出来。
三人的动作都僵了一下，顶着三道视线的许颜雾一无所觉地再次走到甘棠的面前:“月横姐姐，你的撕裂权柄能把它们拆解了吗？我想到时候烧给他们，怕烧不化。”
顾萃悄悄松口气，差点就以为这孩子出啥精神问题了。
甘棠也不再用那种意味满满的眼神看她，而是坐正了身体，严肃地问她:“你想回宁安基地？”
面对这个问题，许颜雾的小虎牙咬住了下唇，故作镇定地说:“我已经回不去了，不是吗？”
“走之前你父亲找过我。”甘棠又躺回了顾月横的身上，虽然动作慵懒，声音却依旧很正经，“他说他要去做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希望我能照顾一下他的女儿。”
“我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所以我走了。”许颜雾的笑容淡淡的，“他是大人了，我也是大人了。”
听到这话，顾萃疑惑地看向她:“你不是才17吗？”
“我18了，上个月的生日。”
“你怎么不说呢。正好，家里有器具，今天我们做蛋糕吃吧。”顾萃转移话题的本事并不高明，但许颜雾还是接了这茬，放下了盒子起身跟顾萃一起去厨房。
甘棠伸手去挠顾月横的下巴，摸半天没摸着，还是顾月横自己拿住她的手放在了脸上。
“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了。”
顾月横对生日并不感冒，但她知道甘棠是很喜欢过生日的。
不止生日，甘棠还会很认真地过每一个她知道的节日。
只是血月降临后，她们就很少过节了。
一是因为经常在忙，二是因为顾月横不在。
顾月横搂着怀里的甘棠，散出自己的信息素将她包裹住。
用信息素表示占领，表示自己那些恐怖的占有欲和化不开的爱意。
“棠棠，你想过生日吗？”
甘棠仰头看她，然后又往她怀里缩了缩:“想。”
“那我们一会去给顾萃帮忙吧？”顾月横享受着爱人的依赖，“想吃什么？”
顾月横高中的时候，花钱去蛋糕店里学过几手。她会做之后，甘棠每年的生日蛋糕基本都是她做的。
“我看看昂。我们上一次做的生日蛋糕是不是茉莉葡萄千层？”
顾月横回想了一会:“应该吧？我记不太清了。但茉莉奶油要冷藏一晚，现在有点来不及。”
“那做巧克力的可以吗？铺一层饼干，然后放……”
顾月横将甘棠抱了起来，慢腾腾地向厨房走过去:“走吧，你想吃什么加什么。”
一群人在厨房里烘焙几个小时做出来了一大堆成品，整个一楼都飘着一股甜香，再难过的心情都被治愈了大半。
许颜雾端着自己的草莓小盘子，跟姐姐们一起围坐在饭桌边，大家都有说有笑的，还插了好几次蜡烛，让每个人都来许愿。
她无意识地拌着盘子中的棕色奶油，突然就觉得很想哭。
鼻子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想滚出来。
顾萃心疼她，却也不知道能从哪个角度去安慰她，最终只能掰了半块巧克力曲奇饼插在她的蛋糕上。
许颜雾看着那半块饼干，嘴一瘪，在嚎出声之前抱住了顾萃的腰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正在暴风吸入的顾月横被这一变故惊得头一歪，然后就略显茫然地看着一脸母爱的顾萃。
不就死了全家吗？
在座的哪一个没有死全家的？
见许颜雾这样子，估计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甘棠放下盘子，拿起了桌上的烤吐司。
她一边吃，一边尝试宽慰这位刚成年的大人:“我们可以回去宁安基地看看啊，万一能找到点什么呢？你妈和你哥应该也埋在那附近吧，我这里还有花圈和纸扎人，到时候给她们烧过去。”
顾月横听着，觉得甘棠的缺德已经达到了自己不能企及的高度。
果然，许颜雾的哭声更大了。
一行人收拾完餐具和心情，就使用传送回到了她们当初下海的那个沙滩。
一样的白色沙砾，一样的红色月亮，景色依旧是原来那个样子，连吹过来的海风中携带的潮湿都没变。
变的只有这四个人的心境。
那股死里求生了三年的抑郁和暴戾好像都被这看似冰冷实则温暖的海洋给驱散了。
“我们先回宁安基地吗？”顾月横用力地做了个拉伸，蛇尾也跟着抖起来。
她整天没事做，真的很无聊，又没有网络，手机里连个单机游戏都没有。
以前在基地的时候，还能天天训练，沙包也根本揍不完。
现在，她宁愿找个怪物也想要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反正有顾萃在，只要不死，就都是轻伤。
啊。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我们先去庆阳省。”甘棠拿着地图，“宁安那边，过段时间再去吧。”
顾月横的目光寻找起刚刚吃饭都还在哭的许颜雾，发现这小丫头已经收拾好心情在跟哑铃抢玩具了。
“去庆阳，洛璃是不是在那边读大学？”
甘棠点点头:“这么久了，不知道她还活着没有。”
庆阳离襄江太远太远了，横跨大半个云国，在拿到传送之前，去找洛璃这件事她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大家的状态都恢复好了，她也萌生出了去找那个曾经的损友的念头。
只希望那个狗东西能真的活到现在。
顾月横的蛇眸盯向不远的某处，信息素往那个方向一刺，鬼鬼祟祟的身影立刻就跑了没影儿。
“棠棠，还要多久？”
甘棠从地图中抬起头:“怎么了吗？”
“它们发现我们了。”
甘棠嗔她一眼:“你打不过吗？”
“懒得去理这些小喽啰而已。”
甘棠佯装叹气，然后撕出传送门:“走吧，我找到她学校了。”
四人走后，扑空的变异兽们发出震天的怒吼，然后集体将那谎报军情的给揍了一顿。
狗东西，敢骗你爹是吧？
庆阳省位于云国的最北方，如果说云京是云国的心脏，那庆阳就是云国的头颅。
这地方大，冬天很冷，雪也特别多，当初洛璃就为了那每年的大雪，十分头铁地一个人去了庆阳。
虽然甘棠很怀疑她是为了逃离她的父母，但除了祝福和礼物，也没别的能做的了。
大学的前两年还经常在聊，但后来考研考公的备战让两人的交流时间大幅度缩了水。
而血月刚降临，还没有断网的时候，甘棠却陷入昏迷，断网了之后更是再无音讯。
现在才是仲春，庆阳的雪还没化，踩在脚下有些滑唧唧的。
顾月横的尾巴对这边的寒冰攻击一点不虚，反而用尾巴拍了拍那些未化的积雪。
“棠棠，这里为什么还有雪？”
“这个季节庆阳不就是会下雪吗？”甘棠拿着庆阳省的地图，仔细分辨着，所以也没太多心思去关注她。
顾月横抬头看着红光闪闪的月亮，决定好好关爱一下智障儿童。
她按住甘棠的地图，一双狐狸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乖宝，你的精神力是摆设吗？”
“额，可是我不知道洛璃的气息啊。”甘棠垂下头，“我连她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顾月横松开手，控制着自己的信息素缓慢地探出去:“直接找人多的地方啊。现在的小组织应该不多了，去人多的地方问问，说不定就找到了呢。”
她说完就拎起一脑袋扎进雪堆的傻鸟，跟甘棠示意:“我刚刚问了这里的蛇，庆阳这边确实有个基地，我们直接传送过去吧？以你现在的精神体强度，覆盖一个省份应该不是问题。”
甘棠只能收回地图，铺开精神力，找到生命体聚居的地方后撕开传送门。
入目就是一个冰做的王国，巨大的坚冰砌起成了一面堪称宏伟的城墙，血月的红光照射在冰墙上，显现出一种让人想要臣服的威严感。
“卧槽。”顾月横一脸的惊艳，“这就是他们说的冰雪大世界吗？”
“比起努洛特还是差了点。”甘棠点评结束，就忍不住扯了扯自己的衣裳。
“月横，我有些害怕。”
顾月横将她横腰抱起，蛇发亲昵地蹭着甘棠的脸:“别怕，我在呢。”
说完，她转头看向左肩站着哑铃，右手牵着许颜雾的英雄母亲，招呼着她:“萃萃，你上。”
顾萃白她一眼，心里也知道是因为她俩的特征太明显，一进去就容易被认出来才找的她。
但这种时候，能被认得出来不是才更好吗？
恋爱果然会让人变傻逼。
“你要找你们那朋友，不把你们的身份拿出来，用什么找？”
不等她们结束没营养的争辩，这“冰雪大世界”就开了门，两个身影速度飞快地向她们的方向赶来。
这两人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下，然后散出自己的信息素进行第一轮的试探。
哑铃朝两人的方向噶了一声，从顾萃的肩膀上飞下来。
顾月横见它动了，也就懒得松开甘棠，直接抱着她走在哑铃的身后。
“噶，你们是谁？”
哑铃的生命体不像一般的陆兽那么大，这一男一女居然一时间没有发现，直到哑铃飞到了两人面前，才警觉地后退几米。
发现面前的不大的生命体强度却很高，男人礼貌地跟哑铃解释:“基地发现强大的不明精神力，于是派我们过来查探。”
他刚一说完，一个奇怪的身影从哑铃的身后慢悠悠地滑了过来。
这对男女顿时警惕起来，现在的变异兽和寄生兽都凶性难驯，他们不能确定来的生命体是不是友好。
“你们这等级也太低了，让你们出来，不是让你们送死？”
女人的声音妩媚又冷艳，光是听着就觉得骨头酥软。
顾月横放下甘棠，顺了一把蛇发后，颇有兴趣地抱臂看着这两个双腿都有些抖的小弱鸡。
一个豹类融合进化者，一个速度进化者，都是中阶初级，一尾巴就能把他们打趴下。
“阁下既为人类，请问是来加入庆阳基地的吗？”
因为高等级带来的恐惧，两个探子甚至都没发现一旁安安静静的月使。
顾月横轻笑一声。
加入基地？
敢让她加入的，应该都没了吧？
哦不。
云京基地还活着呢。
“我们来找一个人，她叫洛璃。”
探子们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找人啊，不是打架就好。
等等，洛璃？
俩探子对视一眼，先前说话的男人小心地问道:“请问是三点水的洛，琉璃的璃吗？”
“对，一个女大学生。”
男人松了口气:“洛小姐就在基地里，请问几位是她的？”
“她爹。”
噗呲，甘棠被逗得笑出了声。
两人这才发现旁边这个圆脸圆眼的小姑娘，身上围绕着的精神力强度居然比基地里最强的精神进化者还强。
加上那一头红发，还有她旁边那个女人的蛇尾，两人瞬间反应了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女人是什么身份。
月使……
男人快咬碎了牙，战战兢兢地直起身，用尽全力咧出一个笑容:“几位请跟我来。”
明明以最高速度几分钟就能到的基地，硬是被拖了一小时，等走到基地门口，两个探子的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
但玩了一路雪的几个人却很开心，尤其是哑铃。作为一个从来没见过，甚至在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雪这种东西的生命，它嘎嘎地一边玩一边炫着这口感新奇的零食。
“能不能有点鸟样？”眼见着基地快到了，顾月横嫌弃起把哑铃从雪堆里拽出来，但哑铃高兴上头，居然像平时跟干妈撒娇一样地去蹭顾月横的手。
顾月横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整得一愣，莫名回想起当初第一次抱起上官霁时，那个小女孩眼里的依赖和喜欢。
她的动作温柔起来，把哑铃放进顾萃怀里时的力道都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