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的第一场雪来得悄无声息。清晨蒙烈推开窗时,天地间已经白茫茫一片,灵植园的竹篱笆裹着层雪,像穿了件白棉袄,冬寒菜的新叶上顶着雪粒,倒比平时更显翠绿。他刚转身,就见丫丫抱着床厚棉被跑过来,粉光痕在被角跳着,发间还沾着片雪花。
“快把这个铺上!”她把棉被往床榻上一扔,呵出的白气混着笑,“林婶说今天会降温,我给你加床被。”
蒙烈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雪,指尖触到她耳尖,烫得像揣了个小暖炉。“你自己也穿厚点,”他拿起挂在墙上的厚袄,“等会儿雪小了,咱们去给菜畦盖草帘,别冻坏了苗。”
丫丫点头时,眼睛突然亮了——院门外的老槐树下,三只灰雀正歪着头啄食她昨天撒的谷粒,雪花落在它们灰褐色的羽毛上,像披了层碎银。“它们怎么不怕冷?”她拉着蒙烈往门口跑,粉光痕在谷粒旁绕了圈,“快再撒点,看它们吃得多香。”
两人刚把谷粒撒在雪地上,就听见巷口传来王大娘的吆喝声:“蒙烈!丫丫!来拿点热乎的!”她踩着雪走来,手里拎着个食盒,棉垫裹得严严实实,“刚蒸的黏豆包,就着姜茶吃,暖到心口窝。”
食盒打开时,白胖的豆包冒着热气,豆沙馅的甜香混着姜茶的辛辣漫开来。丫丫拿起一个咬了口,烫得直哈气,粉光痕在嘴边扇着风:“好吃!比我娘做的还甜!”
“甜就多吃点,”王大娘看着她发间的流萤石槐花簪,突然笑了,“再过俩月就开春了,到时候让你娘来喝喜酒,我给你们蒸百十个豆包当喜糕。”
丫丫的脸瞬间红透,豆包差点从手里滑下去,蒙烈赶紧伸手接住,眼底的笑意藏不住:“借大娘吉言。”
雪稍停时,两人扛着草帘往灵植园走。丫丫的布鞋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蒙烈的脚印在旁边护着,像在给她圈出片安全的天地。灵植园的菜畦旁,林叔已经在忙活了,青色光痕缠着草帘,正往冬寒菜上盖,见他们来,立刻招手:“这边的雪化了会结冰,得把草帘压实。”
三人合力把草帘铺在菜畦上,蒙烈又搬来几块石头压在边缘,防止被风吹跑。丫丫蹲在旁边,粉光痕轻轻扫过草帘,像是在给菜苗掖被角:“这样它们就冻不着了吧?”
“冻不着,”林叔拍着手上的雪,“这草帘是去年的麦秸编的,保暖着呢。等开春拔了草帘,保准长得绿油油的。”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红绸包,“对了,这是给你们的,祠堂里求的平安符。”
红绸包打开,里面是两张黄符,上面用朱砂画着同心结的图案,符角还系着细麻绳。“我让观里的道长开过光,”林叔把符递给他们,“一张挂在灵植园的花架上,护着咱们的菜苗;一张你们收着,保平安。”
丫丫小心地把符收好,粉光痕在红绸上绕了圈:“谢谢林叔。”
正说着,阿木扛着把大扫帚跑来,金红光痕在扫帚上闪着:“我把灵植园的路扫出来了!陈默在铁匠铺生了火,说让大家去暖和暖和,他还买了斤羊肉,中午炖萝卜吃。”
铁匠铺的炉火果然烧得旺,铁砧旁支着口砂锅,里面的羊肉萝卜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顺着门缝往外飘。陈默正用铁钳翻着锅里的肉,水蓝光痕缠着锅盖,防止热气跑太多:“再炖半个时辰就能吃了,我加了当归和枸杞,补气血。”
丫丫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得她脸颊通红:“我带了点晒干的冬寒菜嫩叶,等会儿放汤里,解腻。”
蒙烈靠在炉边,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阿木在给大家烧热水,林叔在翻看着新到的种子图谱,陈默时不时往砂锅里撒点盐,丫丫的粉光痕在汤里轻轻晃,像在给食材打招呼。雪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流萤石剑的剑穗上,红绸平安符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朵盛开的花。
羊肉汤炖好时,外面的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把老城区裹得更严实了。五人围坐在炉边,捧着粗瓷碗喝汤,羊肉的香混着萝卜的甜,还有冬寒菜的清爽,在舌尖化开时,浑身都暖烘烘的。
“等开春办喜事,”阿木喝得直咂嘴,金红光痕在碗沿跳着,“我给你们打套红铜的炊具,红通通的,喜庆!”
“我来做喜糕,”王大娘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她刚送完豆包回来,正扒着门框笑,“保证比城里的铺子做得还精致。”
蒙烈看向丫丫,她正低头喝汤,发间的红绸平安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与流萤石槐花簪相映,红的热烈,蓝的温润。他突然觉得,这冬日的雪再冷,也抵不过身边的暖意——是冒着热气的羊肉汤,是缝着心意的厚棉被,是藏在红绸里的祝福,是这些吵吵闹闹却又彼此牵挂的人。
雪停时,夕阳从云缝里钻出来,给灵植园的雪镀上了层金边。蒙烈把那张平安符挂在花架上,红绸在风中轻轻飘,与紫色的同心草花串相映,像幅鲜活的画。丫丫牵着他的手往回走,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串,像条系着温暖的线。
“开春的时候,”丫丫突然停下脚步,粉光痕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喜字,“咱们在灵植园的花架下拜堂吧?让同心草和冬寒菜都做见证。”
蒙烈握紧她的手,流萤石剑的蓝光与红绸的影子缠在一起:“好,都听你的。”
远处的铁匠铺还亮着灯,砂锅的余温在空气里漫着,老城区的炊烟混着雪气,像首没唱完的歌。蒙烈知道,这个冬天会很长,但只要身边的人还在,只要心里的暖意不灭,春天就会如期而至,带着红绸的喜庆,带着菜苗的新绿,带着所有值得期待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