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植园的合欢花开得正盛时,老城区的槐树林也到了落花期。细碎的白花像雪片似的往下飘,落在青石板路上,积起薄薄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带着股清甜味。
蒙烈背着药篓穿过槐树林,流萤石剑别在腰间,剑鞘上的槐花印记被阳光晒得发烫。林小满说灵植园的符咒草该收了,让他来采点合光草搭配着晒,说是能增强符咒的净化力。
“蒙烈哥!”
丫丫的声音从树后传来,粉光痕像只受惊的小鹿般窜出来,绕着他的手腕转了圈。小姑娘抱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槐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在篮子里堆成个小小的花山。“你看我摘了多少!王大娘说要做槐花酱,让你也来尝尝!”
蒙烈笑着接过竹篮,指尖碰了碰花瓣——露水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药篓里的合光草上,草叶竟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打招呼。“刚摘的?”
“嗯!”丫丫踮起脚,把一朵最大的槐花别在他耳边,粉光痕在他发间跳了跳,“好看!像……像你娘留在铁盒子里的那张画。”
蒙烈的动作顿了顿。他娘确实留下过一张画,画的是个少年站在槐树下,耳边别着朵槐花,嘴角还沾着饼渣。当时他只觉得画得傻气,现在被丫丫这么一弄,突然懂了画里的意思——原来娘早就想看着他这样,活得轻松又自在。
“走吧,去灵植园。”他把槐花从耳边拿下来,别在丫丫的发间,“符咒草该收了,陈默哥他们估计都等着呢。”
灵植园里果然热闹。陈默正指挥着护卫队的人割符咒草,水蓝光痕在草叶上扫过,去除上面的杂质;林小满蹲在凉棚下,青色光痕缠着线,把晒干的草叶串成串;阿木扛着把大剪刀,正给合欢花修剪枝叶,金红光痕落在花瓣上,让原本半开的花骨朵全绽开了,粉嫩嫩的像片云霞。
“可算来了!”阿木看到他们,举着剪刀打招呼,“你俩再不来,这酱就没你们的份了——王大娘刚让人送了罐来,香得很!”
蒙烈把合光草倒在凉棚下的竹席上,丫丫则献宝似的把槐花递给林小满:“林叔,能用来做符吗?我觉得这花的灵气好足!”
林小满拿起一朵,青色光痕在花瓣上转了圈:“还真行。”他笑着往花瓣上撒了点粉末,“这是用符咒草磨的,混在一起能做‘安魂符’,贴在床头睡得香。”
陈默走过来,手里拿着个信封,信封上沾着片槐花瓣。“刚收到的,从黑风岭那边寄来的。”他把信递给蒙烈,“是秦队长写的,说那边发现了些禁术堂的旧物,问你要不要看看。”
蒙烈拆开信封,信纸泛黄,字迹却很有力。秦队长说在黑风岭的山洞深处发现个木箱,里面全是女子的衣物,还有本日记,日记里反复提到个“阿烈”,说等他长大了,要带他去看黑风岭的日出。
“是娘的。”蒙烈的指尖有些发颤,信纸边缘的泪痕已经干了,却还能看出当年写下这些字时的温柔。
丫丫凑过来看,突然指着日记最后一页:“这里有地址!说要把东西寄到老城区的铁匠铺,收信人是……蒙烈。”
“秦队长说会把箱子寄过来。”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收到了,咱们一起看看。”
蒙烈把信纸小心折好,放进怀里,和铁盒子里的油纸放在一起。他突然想起娘的日记里肯定也提到了分阵的事,说不定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细节——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温柔,终于要一点点浮出水面了。
傍晚收拾东西时,蒙烈发现药篓底下压着张纸,是张没写完的信,字迹稚嫩,是丫丫的。上面写着:“蒙烈哥,今天的槐花饼很好吃,我娘说……”后面的字被墨晕染了,看不清。
“这是啥?”他举着信纸笑。
丫丫的脸瞬间红了,伸手就去抢:“不许看!写坏了的!”
两人闹作一团,陈默和林小满、阿木坐在凉棚下看着,笑得前仰后合。夕阳穿过合欢花的缝隙,在他们身上洒下点点光斑,流萤石剑的槐花印记、丫丫发间的粉光痕、林小满指尖的青色光痕、陈默袖口的水蓝光痕,还有阿木身上的烟火气,混在一起,像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蒙烈把信纸还给丫丫时,趁机在她发间又别了朵槐花:“下次写完给我看,我保证不笑。”
丫丫瞪了他一眼,却把信纸小心叠好,放进绣袋里。粉光痕在袋口闪了闪,像是在说“才不给你看”。
槐花落得更密了,飘在凉棚的竹席上,飘在未收完的符咒草上,也飘在蒙烈怀里的信封上。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娘的日记、油纸、铁盒子,还有丫丫没写完的信,沉甸甸的,却让人觉得踏实。
或许日子就是这样,有藏在时光里的过往,有握在手心的现在,还有等着被填满的未来。而那些消失的印记、未说出口的话,都会变成槐花,落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甜得让人不想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