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露水打湿了铁匠铺的窗棂,蒙烈翻了个身,手臂上的红痕又开始发烫。他悄悄坐起身,借着炉膛里未熄的炭火看过去——那道槐花形状的红痕比睡前更清晰了,纹路里隐隐透出和流萤石剑相似的蓝光,像有只萤火虫被困在皮肤底下,忽明忽暗。
“又不舒服了?”阿木的声音从对面草堆传来,他总是睡得很轻,稍有动静就会醒。金红光痕在指尖跳了跳,照亮了他担忧的脸,“白天在井底沾到的东西,怕是不简单。”
蒙烈摇摇头,将袖子放下:“没事,可能是灵力冲撞,天亮让林小满看看就好。”他不想让大家担心,尤其是在林小满忙着画“天罗阵”的节骨眼上。
可红痕的灼痛感越来越强,像是有根细针在顺着血脉游走。蒙烈忍不住握紧流萤石剑,剑鞘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红痕的光芒竟随之黯淡了些。“奇怪……”他喃喃自语,这红痕似乎和剑之间有种特殊的联系。
“别硬撑着。”阿木坐起身,往炉膛里添了块柴,火光瞬间亮起来,“林小满说过,邪祟的东西沾了身,越拖越麻烦。”他从墙角摸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合光草汁,“先涂上试试,能暂时压制邪气。”
蒙烈接过瓷瓶,将草汁倒在掌心搓匀,轻轻按在红痕上。冰凉的液体渗入皮肤,灼痛感果然减轻了,红痕的蓝光也彻底隐去,只剩下淡淡的粉色印记,像朵刚绣上去的槐花。“多谢阿木哥。”
“跟我客气啥。”阿木笑了笑,躺回草堆,“快睡吧,明天还得帮林小满布阵呢。”
可蒙烈却没了睡意。他靠在炉边,指尖摩挲着流萤石剑的剑鞘,脑海里反复回想井底的黑雾、人脸额上的红印、还有手臂上这道诡异的红痕。这些线索像散落的珠子,明明感觉能串起来,却总差最后一根线。
天刚蒙蒙亮,林小满就抱着阵图进了铁匠铺,青色光痕在图纸上标注着什么,眉头拧得很紧。“醒了?”他抬头看见蒙烈,眼睛亮了亮,“正好,帮我看看这阵眼的位置,总觉得哪里不对。”
阵图摊在铁砧上,画的是老城区的全貌,用朱砂标着八个阵眼,分别对应钟楼、老井、槐树等八个灵力最盛的地方。蒙烈凑近看时,手臂上的红痕突然又烫起来,视线落在“老井”那个阵眼时,图纸上的朱砂竟像活了般,顺着纹路往他手边爬。
“怎么回事?”林小满惊讶地指着图纸,“朱砂在跟着你动!”
蒙烈也愣住了,他试着将手移开,朱砂立刻停止移动;再伸过去,朱砂又像被吸引般涌过来,在图纸上堆成个小小的红点,形状竟和他手臂上的红痕一模一样。
“你的血。”阿木突然开口,金红光痕在蒙烈的指尖划了道小口,“滴点血试试。”
蒙烈犹豫了一下,将指尖的血滴在朱砂堆上。血珠刚落下,整幅阵图突然亮起红光,八个阵眼同时闪烁,图纸边缘竟渗出淡淡的黑雾,与井底的邪气气息如出一辙。
“果然有关系!”林小满的青色光痕在阵图上快速游走,“这红痕不是普通的邪气,是‘引灵印’!阴司用蚀灵砂和邪祟精血炼化的,能感应并操控阵法!”
蒙烈心头一震:“你的意思是,他们故意让我沾上这印记?”
“十有八九。”林小满点头,脸色凝重,“天罗阵是用来防御的,但若被引灵印操控,就会变成困住我们的牢笼。他们算准了你会靠近阵图,想借你的手毁掉整个防御!”
正说着,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是丫丫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大哥,阿木哥,你们快来看!绣铺的布都变成黑色的了!”
三人冲出去,只见绣铺门口晾着的布料全都泛着黑气,上面绣好的符咒纹路扭曲变形,像被什么东西啃过。丫丫举着块被黑气包裹的布,粉光痕在布上跳动,却怎么也驱散不了黑气:“早上起来就这样了,连外婆留下的绣谱都在发烫!”
蒙烈靠近布料时,手臂上的红痕再次发烫,布料的黑气竟像被吸引般往他手边飘。“别碰!”林小满立刻拉住他,“引灵印在吸收邪气,会越变越强的!”
陈默也闻讯赶来,手里拿着块从老井附近捡的黑石头,石头上爬满了和布料相同的纹路:“不止绣铺,城西的水源都开始冒黑气了,和井底的邪气一模一样。”他看向蒙烈,“这红痕恐怕还能感应邪气的源头。”
蒙烈突然想起昨晚红痕与流萤石剑的共鸣,急忙拔出剑。剑身的蓝光刚亮起,布料和石头上的黑气就剧烈翻滚,在半空凝成个模糊的箭头,指向城北的废弃窑厂——那里是几十年前烧砖的地方,早就荒无人烟了。
“是那里!”林小满的青色光痕在阵图上点了点,废弃窑厂正好在天罗阵的死角,“他们躲在阵外操控邪气,想用引灵印让阵图反过来攻击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丫丫急得快哭了,粉光痕在绣谱上绕了圈,谱子上的字迹开始褪色,“再这样下去,外婆留下的防护符都会失效的!”
蒙烈握紧流萤石剑,手臂上的红痕虽然还在发烫,却让他莫名冷静下来:“他们想用引灵印操控阵图,说明这印记和阵图之间有联系。或许……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联系,找到他们的老巢。”
林小满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让红痕主动吸引邪气,顺藤摸瓜?”
“对。”蒙烈点头,剑身的蓝光映着他坚定的脸,“我去窑厂,你们趁机修改阵图,把防御阵变成困敌阵。只要我能拖住他们,你们就有时间重新布防。”
“不行!太危险了!”丫丫立刻反对,粉光痕拉住他的袖子,“引灵印可能会被对方操控,他们会杀了你的!”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陈默沉声道,水蓝光痕在蒙烈的制服上扫过,加固了银线结界,“我跟你去,也好有个照应。林小满和丫丫留在这里修改阵图,阿木去通知护卫队守住八个阵眼,防止邪气扩散。”
林小满从怀里掏出张符纸,青色光痕在上面画了个复杂的符号:“这是‘锁灵符’,贴在剑上能暂时锁住引灵印,不让对方完全操控你。如果感觉不对,就捏碎这符,我们会立刻支援。”
蒙烈接过符纸,小心地贴在流萤石剑的剑穗上。粉光痕与青色光痕在符纸上交织,形成个小小的防护网。他抬头看向身边的四人,晨光透过云层洒在他们脸上,每个人的眼神都带着担忧,却又透着股不容置疑的信任。
“等我回来。”蒙烈握紧剑柄,转身往城北走去。流萤石剑的蓝光在晨雾里格外醒目,手臂上的红痕隐隐发烫,像在指引方向,又像在发出警告。
他知道前路必定凶险,但只要想到身后的老城区、眼前的伙伴,还有掌心这把带着五人温度的剑,就觉得无论什么邪祟,都能劈开。
废弃窑厂的轮廓在前方越来越清晰,断壁残垣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黑雾,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诡异的 chanting声。蒙烈摸了摸胸前的徽章,徽章已经烫得厉害——离邪气的源头,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