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术堂的地牢比想象中更阴冷,石阶上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湿滑的冰面上。墙壁渗出细密的水珠,混着铁锈味和霉味扑面而来,而更让人窒息的,是那些被邪气污染的族人——他们被铁链锁在石壁上,双眼翻白,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皮肤下像有东西在蠕动,那是影周残魂钻进体内的痕迹。
“定脉珠的光能不能透进去?”林小满举着掌心的深青珠,珠子的光芒在潮湿的空气里打了个折,只能照亮身前半米。他能感觉到珠子在发烫,像是在对抗着地牢深处的寒气。
丫丫的粉珠悬在她指尖,光带小心翼翼地缠上一个被锁的族人手腕,却被对方猛地甩开——那族人突然抬起头,眼白里爬满黑丝,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牙齿咬得咯咯响。“别碰...会被吃掉的...”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却突然转向林小满,“你身上有...影周大人的味道...”
林小满心里一沉。他想起之前被影周残魂碎片擦过的衣袖,当时只当是错觉,现在才明白那邪气早就悄悄沾了上来。深青珠突然剧烈震颤,光芒爆发出刺眼的亮,逼得那族人缩回了头,皮肤下的蠕动也慢了半拍。
“它在帮你驱邪。”陈默走在最前面,水蓝珠在他掌心转了个圈,将石壁上的水珠凝成细小的冰粒,“这珠子认主,你的邪气越重,它反击得越狠。”他的靴底碾过地上的铁锈,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也别高兴太早,影周的残魂最擅长寄生,这些人...可能已经救不回来了。”
“试试才知道。”阿木的金珠突然飞向铁链,金光顺着铁环蔓延,锁链上的铁锈簌簌脱落,露出里面锃亮的银纹——那是斩灵族特制的锁灵链,本是用来镇压邪祟的,如今却成了束缚族人的枷锁。他抽出腰间的斩灵刀,刀身在珠光下泛着冷光,“当年我爷爷打造这些链子时说过,锁灵链的克星不是蛮力,是‘信’。”
“信?”丫丫抱着粉珠躲在阿木身后,看着那些扭曲的族人,声音发颤,“他们都这样了...还能信什么?”
“信他们心里没被吃掉的那点念想。”白灵山猫不知何时跟了进来,绿珠在它嘴里闪着光,它轻轻跳到一个女族人脚边,用脑袋蹭她的脚踝。那女族人原本紧绷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喉咙里挤出句模糊的话:“...孩子...我的孩子...”
“你看。”林小满的深青珠突然飞向女族人的心口,光芒像水流般渗进去。女族人皮肤下的黑丝猛地退缩,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虽然只有一瞬,却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还有救!她在想孩子!”
陈默的水蓝珠立刻跟上,在女族人额头画出个淡蓝色的符:“用念想当锚点,定脉珠能勾住这点清明。”他的指尖跟着光符动,水蓝珠的光芒越来越柔,像层薄冰裹住了女族人的身体,将黑丝一点点逼向四肢。
阿木的金珠与刀身共鸣,斩灵刀突然发出嗡鸣,他握着刀走到女族人面前,刀刃贴着她的手腕划过,没有流血,却见那些黑丝像被烫到似的往指尖聚。“锁住邪祟,留出人道。”这是斩灵族的口诀,刀光每闪一次,女族人眼里的清明就多一分。
地牢深处传来铁链拖动的声音,一个浑身裹着黑布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拖着根生锈的铁球链,每走一步,铁球就砸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像敲在每个人的心跳上。
“影周的残魂...原来藏在这儿。”林小满的深青珠突然炸出火星,他看清了黑布下的脸——那是张和秦先生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里没有眼白,全是墨一样的黑,“你寄生在他双胞胎弟弟身上?”
黑布人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铁球链,那些被锁的族人突然集体躁动起来,皮肤下的黑丝像藤蔓般暴涨,朝着林小满等人缠过来。白灵山猫的绿珠猛地爆开,化作道光墙挡住黑丝,却被撞得剧烈摇晃,它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爪子在石壁上抓出五道深痕。
“丫丫,带其他人往出口退!”陈默将水蓝珠抛给她,自己抽出腰间的短刃,“这里交给我们。”丫丫刚要反驳,就被阿木推了一把:“快走!留着力气等下给我们治伤!”
粉珠和绿珠在丫丫怀里撞了撞,像是在催她快走。她咬咬牙,抓起珠子往石阶上跑,跑了两步又回头看——林小满的深青珠正和黑布人手里的铁球链碰撞,每一次撞击都炸出大片火星,而陈默和阿木背靠背站着,金珠与水蓝珠的光芒在他们周身织成个光茧,黑丝一碰到就冒起白烟。
白灵山猫突然纵身跃起,绿珠的光芒射向最远处的火把,火把“噗”地燃起绿焰,照亮了地牢尽头的石壁——那里刻着幅褪色的壁画,画着五族人跪在灵脉源头前,手里举着不同颜色的珠子,正是定脉珠分裂前的样子。
“那是...五族盟约!”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喘息,深青珠突然转向壁画,光芒顺着壁画上的纹路流淌,“原来定脉珠的真正用法...是要五珠归位!”
陈默的水蓝珠立刻呼应,阿木的金珠紧随其后,三道光顺着壁画往上爬,在顶端汇成个缺口。白灵山猫看懂了,绿珠猛地冲向缺口,却在还差寸许时被黑布人甩出的铁球链砸中,它像片叶子似的飞出去,撞在石壁上滑下来,绿珠的光芒黯淡了大半。
“还差...差最后一颗...”林小满看着白灵山猫挣扎着想爬起来,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怀里的另一颗珠子——那是之前从五方契约里凝结出的、属于他自己的灵珠,淡青色,带着体温。他之前一直没敢用,怕自己的邪气污染了它,可现在...
黑布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铁球链带着呼啸声砸过来,林小满却迎着链子冲了上去,将淡青珠狠狠按在壁画的缺口上。“五珠归位——”他吼得嗓子发哑,深青珠与淡青珠在缺口处相撞,爆出的光芒瞬间吞噬了铁球链,也吞噬了黑布人发出的惨叫。
光芒里,壁画上的五珠突然活了过来,顺着纹路流进每个被污染的族人身体里。那些黑丝像冰雪遇热般融化,族人们的喉咙里发出痛苦又解脱的呻吟,有人慢慢眨了眨眼,有人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吐出句“水...”
林小满瘫坐在地上,看着掌心的深青珠和淡青珠融在了一起,变成颗带着温度的珠子。陈默走过来踹了踹他的腿:“命挺硬啊,刚才差点以为你要和他同归于尽。”
阿木蹲下来检查白灵山猫,猫的爪子还在轻轻抽搐,绿珠却已经重新亮了起来。“它没事,就是累坏了。”他抬头看向壁画,那里的五珠纹路还在发光,“这壁画...会不会是说,五族从来不是分开的?”
林小满摸着掌心温热的珠子,突然笑了。地牢的寒气好像散了些,水珠滴在石阶上的声音变得清脆,而远处传来丫丫带着哭腔的呼喊:“你们没死吧——!”
他抬起头,看见陈默和阿木也在笑,连白灵山猫都撑起前爪,对着声音的方向轻轻“喵”了一声。
原来所谓的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扛着,是哪怕摔得满身是伤,回头时,总有人站在你身后,手里的光,和你掌心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