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印记》开演前,老戏台的后台比庙会时还热闹。花旦班主正给戏服上的灵鸟符描金,笔尖蘸着混了聚灵草汁的金粉,画过之处,丝线竟微微发亮。丫丫趴在化妆镜前,好奇地看着班主描眉,镜子里映出她耳后的朱砂痣,和镜沿刻着的灵鸟符隐隐呼应。
“这出戏啊,是按你太奶奶的故事编的。”班主放下眉笔,用指尖点了点镜中的痣,“当年她就是穿着这身戏服,在戏台柱子上画满灵鸟符,挡住了蚀灵的第一波进攻。”她掀开衣箱,露出件月白色的旗袍,领口绣着只展翅的灵鸟,针脚里嵌着细碎的玉屑——是养魂玉的粉末,和灵纹钟的齿轮材质一样。
林小满正帮陆沉调试戏台的灯光,红光透过绘着灵鸟纹的灯罩,在台板上投下流动的光斑。陆沉的手臂还缠着纱布,却执意要亲自操持:“这戏台的横梁里藏着十二道灵脉节点,灯光得照准位置,才能让符纹在开演时发光。”他指着顶棚的藻井,那里刻着个巨大的灵鸟大阵,被灰尘掩盖了大半,“等戏演完,得找个时间清理出来,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陈默没凑后台的热闹,蹲在台下的第一排,手里转着怀表,目光扫过戏台的每一处细节。他的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击,节奏与灵纹钟的摆声完全一致——是在感知戏台的灵气流动。“第三根柱子的灵气有点滞涩。”他突然开口,“里面的灵鸟符怕是受潮了。”
班主闻言,立刻让两个徒弟搬来梯子,拆开柱身的木板,果然发现里面的符纸已经发霉,绿色的霉斑像蚀灵的触须。“幸好陈师傅提醒。”她从戏箱里取出新的符纸,让丫丫用引灵花纹在上面画了道浅粉的纹路,“这花纹能防潮,比单纯的朱砂符管用。”
开演的铜锣敲响时,台下已经坐满了人。老城区的居民几乎都来了,带着小板凳和瓜子,孩子们举着林小满做的灵气糖画,青绿色的光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像片会发光的星海。
戏幕拉开,饰演护印人的小生穿着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长衫,手持支糖画勺,在虚拟的“修表铺”里忙碌。当蚀灵的黑影爬上戏台时,小生突然将糖画勺指向后台,班主演的灵纹师立刻甩出绣着灵鸟的水袖,两道灵光在台中央交汇,形成巨大的符阵,引得台下一片喝彩。
“是双灵纹合力!”丫丫激动地抓住林小满的胳膊,她耳后的朱砂痣微微发烫,与戏台上的灵光产生了共鸣,“太奶奶当年就是这样战斗的吧?”
林小满点头,目光却被戏台角落的阴影吸引。那里站着个穿黑袍的人,帽檐压得很低,正用针在戏服的下摆绣着什么,丝线是黑色的,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是倒转的灵鸟符。
“陈师傅。”他低声提醒,引灵纹悄然亮起。
陈默早已注意到那人,怀表链在指间转得飞快:“是斩灵族的余孽,还没被影周的残魂彻底净化。”他没有起身,只是轻轻敲了敲扶手,三道金光从座椅下射出,落在黑袍人的脚边,是护印卫的“镇灵符”,“让他看完这出戏,就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戏台上,护印人与灵纹师正合力修补灵脉大阵。小生用糖画勺在台板上画符,金色的糖浆与班主水袖上的玉屑交融,竟真的在台中央凝成只灵鸟虚影,盘旋着飞向观众席,在每个人的头顶留下片温暖的光斑。黑袍人的身体猛地一震,帽檐下露出张年轻的脸,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手里的黑丝线“啪”地断了。
终场谢幕时,台下掌声雷动。林小满看着那个黑袍人悄悄退到后台,手里的黑袍下摆被撕开,露出里面的白色里衣,上面用红笔写着“悔过”二字。
“他会自己来认错的。”陈默收起怀表,“有些错误,得亲眼看见真相才能明白。”
后台的庆功宴上,丫丫缠着班主教她绣灵鸟符。小姑娘的手指还很笨拙,针扎到了指尖,血珠滴在布上,竟与粉色的引灵花纹融在一起,绣出的鸟羽格外生动。“这是‘血契纹’。”班主笑着说,“比普通的灵纹更有力量,是用真心和血脉铸就的守护。”
陆沉举着杯米酒,对林小满和陈默说:“明天我带你们去云雾山的藏经阁,那里有本《双灵纹合璧术》,是当年你奶奶和我一起写的,说不定能帮你们完善灵脉大阵。”
正说着,那个黑袍人果然走进了后台,手里捧着件修补好的戏服,黑色丝线绣的倒转符已经被拆掉,换成了红色的正符:“我叫阿木,是斩灵族的末裔。”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愧疚,“以前总以为护印卫夺走了我们的荣耀,今天才知道,真正的荣耀不是征服,是守护。”
他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是斩灵族的信物,上面刻着完整的灵鸟符:“这是族里的‘认主佩’,能感应到所有灵纹的位置,或许对修补灵脉有用。”
林小满接过玉佩,引灵纹与玉佩上的符纹相触,瞬间亮起。他能“看”到老城区的十二处灵脉节点,像十二颗跳动的心脏,正与戏台上的灵光遥相呼应。“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他真诚地说,“灵脉大阵的修补,离不开斩灵族的力量。”
阿木愣住了,随即用力点头,眼眶微微发红。
夜深人静时,修表铺的灵纹钟突然发出清脆的鸣响。林小满推开窗,看见老戏台的方向还亮着灯,是班主和阿木在连夜修补受潮的柱符。月光洒在戏台的飞檐上,与灵鸟大阵的金光交织,像给老城区披上了件温暖的外衣。
陈默站在工作台前,将阿木送的玉佩与灵鸟玉放在一起。两块玉发出和谐的光晕,映出里面封存的影像——五十年前,护印卫、灵纹师、斩灵族的人并肩站在灵脉石碑前,指尖的灵光汇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
“原来他们早就联手了。”林小满轻声说。
“守护从来不是孤军奋战。”陈默合上《灵纹图谱》,最新的一页上,林小满画了幅新的插画:修表铺的门口,他和丫丫、陈默、陆沉、阿木围着一张糖画台,三花猫蹲在中央,项圈的金光连成一个圈,将所有人都护在里面。
铜铃在月光里轻轻摇晃,灵纹钟的齿轮转得沉稳而有力,像在诉说一个关于传承与和解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