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认齿轮的第三天,修表铺来了个奇怪的客人。是个拄着雕花拐杖的老头,穿件深蓝色的对襟褂子,袖口磨得发亮,怀里抱着个半人高的老座钟,钟面蒙着层厚灰,却仍能看出鎏金的罗马数字,像蒙尘的星星。
“小师傅,能修吗?”老头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老城区口音,拐杖在地板上敲出“笃笃”的响,和陈默那只民国怀表的节奏莫名合拍,“这钟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停了三十年,昨天突然自己响了,敲了十三下。”
林小满正在练习拆电子表的机芯,指尖的淡青纹路还不太稳,拆到第三颗螺丝就打滑了。他抬头时,看见老座钟的底座刻着个模糊的符号,和诺基亚屏幕上的灵鸟符有七分像,只是翅膀的位置多了个小小的齿轮图案。
“陈师傅...”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却发现陈默不在铺子里,只有三花猫趴在窗台晒太阳,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窗台的裂缝。
“陈师傅去云雾山了。”老头笑眯眯地说,拐杖头在钟底座的符号上轻轻一点,“他说,等这钟来的时候,让你自己试试。”
林小满心里一动,想起陈默临走时的话:“修表不只是修零件,是修时间留下的痕迹。有些老物件会说话,你得听它想说什么。”他搬过座钟,沉甸甸的,钟摆被一根红绳系着,绳结是灵鸟符的样式。
“放这儿吧,三天后来取。”林小满模仿着陈默的语气,指尖触到钟面的玻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引灵纹的淡青光闪了闪,钟面的灰尘竟自动散开,露出底下的指针,停在凌晨三点十三分。
老头走后,三花猫跳上座钟,用爪子扒拉钟摆的红绳。绳结散开的瞬间,钟体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有齿轮重新咬合。林小满打开钟后盖,倒吸一口凉气——里面的齿轮不是黄铜的,是用某种半透明的玉石打磨而成,每个齿上都刻着细小的灵鸟符,转动时会发出微光。
“是护印卫的‘灵纹钟’。”三花猫蹲在旁边,尾巴圈成个圈,“奶奶的日记里写过,这种钟能记录灵气波动,敲十三下,是在预警——有蚀灵的气息在靠近。”
林小满的手指在玉石齿轮上拂过,突然摸到个松动的零件,像颗嵌在齿轮组里的小珠子。抠出来一看,是颗暗红色的玛瑙,里面裹着丝黑雾,像被困住的小虫——是蚀灵碎片!
“它被封印在钟里了。”林小满想起陈默处理蚀灵碎片的方法,从工具箱里翻出聚灵草汁,滴在玛瑙上。黑雾剧烈地翻滚起来,玛瑙表面浮现出一行字:“老钟表铺的地窖,藏着蚀灵的卵”。
“老钟表铺?”林小满翻出奶奶的日记,其中一页画着老城区的地图,修表铺旁边确实标着个“林记钟表铺”,打了个叉,旁边写着“1983年失火”。
三花猫突然跳下地,对着铺子后院的方向叫了两声。林小满跟着它走到后院,在那口枯井的井壁上,发现了块松动的砖,里面藏着把生锈的铜钥匙,柄上刻着“林记”两个字。
“这口井...连通着老钟表铺的地窖?”林小满想起秘道的事,心跳不由得加快,“陈师傅知道吗?”
三花猫用爪子拍了拍他的口袋,诺基亚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陈默的身影——他正在云雾山的清灵泉边,手里拿着半块镇魂钟的碎片,对着泉眼说话,表情严肃。画面一闪而过,弹出一行字:【老钟表铺的地窖有护印卫的灵柩,蚀灵卵附在灵柩上,用灵纹钟的玛瑙能镇压】。
“得去地窖!”林小满抓起玛瑙和钥匙,三花猫已经跳进他的书包,“现在就去!”
老钟表铺的遗址在修表铺往后三条巷,如今变成了片空地,只有墙角还立着半截石碑,刻着“林记”二字。林小满按照日记里的标记,在石碑旁的老槐树下挖出块青石板,下面是个黑黢黢的洞口,飘出股腐朽的木头味。
洞口的石阶比图书馆的秘道更陡,长满了青苔。往下走了约莫十几级,能听见滴水声,还有隐约的“滴答”声,像钟表在走,却比普通钟表慢许多,带着种沉重的滞涩感。
地窖不大,堆着些烧焦的木料,正中央放着口石棺,棺盖半开着,露出里面的骸骨,手里紧紧攥着个东西,是块灵鸟玉,和修表铺布偶里的那块纹路能对上。
石棺的侧面刻着灵鸟符,符纹里渗着暗红色的粘液,像刚凝固的血。粘液汇聚的地方,有团拳头大的肉球在微微蠕动,表面布满了细小的血管,隐约能看出眼睛的形状——是蚀灵的卵!
“它在吸收灵柩的灵气。”三花猫的声音有些发紧,“再等三天,就能孵化了。”
林小满举起玛瑙,引灵纹的淡青光注入其中。玛瑙突然爆发出红光,将蚀灵卵包裹起来。肉球剧烈地挣扎着,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的血管一根根爆开,黑色的汁液溅在石棺上,被灵鸟符的纹路吸收。
“用灵纹钟的齿轮!”三花猫跳上石棺,用爪子指向骸骨手里的灵鸟玉,“把玉嵌进钟里,能彻底净化它!”
林小满取下灵鸟玉,发现玉的背面有个凹槽,正好能放进那颗玛瑙。他跑回修表铺,将玉嵌进灵纹钟的齿轮组,玛瑙的红光与玉石齿轮的微光融合,钟体突然发出“当”的一声鸣响,清越而悠长,敲了整整十二下。
钟声落时,地窖里的蚀灵卵已经化作一滩清水,被石棺的灵鸟符吸收得干干净净。林小满回到地窖,看见骸骨的手指松开了,灵鸟玉的位置多了张泛黄的字条,是用毛笔写的:“吾乃林记第三代传人,以灵纹钟封印蚀灵卵,望后世守印人善待此钟,它记着老城区的每一声钟鸣”。
三天后,拄拐杖的老头来取钟。林小满把修好的灵纹钟推给他,钟摆轻轻晃动,玉石齿轮转动的微光透过钟面,在地上投下灵鸟符的影子。
“多谢小师傅。”老头摸了摸钟面,突然叹了口气,“这钟敲十三下,是在想它的老伙计啊。”他从怀里掏出张老照片,是两个穿长衫的年轻人,站在林记钟表铺门口,手里各抱着个座钟,一个是灵纹钟,另一个...是陈默那只民国怀表的放大版。
“他们是...”
“我太爷爷和陈师傅的师傅。”老头把照片递给林小满,“当年蚀灵第一次破印,他们一个守着钟,一个守着表,用灵纹和齿轮的共鸣,暂时压制了蚀灵。”他顿了顿,“陈师傅让我告诉你,修表和守印一样,都得有耐心,齿轮卡了可以拆,人心乱了...就难修了。”
林小满捏着照片,突然明白陈默为什么总对着怀表发呆。那些齿轮转动的“滴答”声里,藏着两代人的守护,藏着老城区百年的时光,藏着只有守印人才懂的温柔。
傍晚时分,陈默从云雾山回来了,手里提着个竹篮,装着清灵泉的泉水和新采的聚灵草。“听说你把灵纹钟修好了?”他笑着说,眼角的细纹里带着欣慰,“这钟以后就放铺子里吧,和我的怀表做个伴。”
灵纹钟被摆在工作台的最显眼处,和民国怀表并排放在一起。怀表的“滴答”声与钟摆的“咔哒”声交织,像在低声交谈,说的是只有时光和守护才懂的秘密。
林小满坐在旁边,练习着给灵纹钟上发条,指尖的淡青纹路越来越稳,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三花猫趴在钟顶上,尾巴尖随着钟摆的节奏轻轻晃动,偶尔发出声满足的呼噜。
修表铺的铜铃又响了,新的客人推门进来,带着老城区的风,带着需要被修复的时光,也带着未完待续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