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灵泉的水汽裹着寒意,钻进湿透的衣摆。我踩着暗河的鹅卵石往前挪,镇灵印在掌心发烫,白光透过指缝落在水面,映出成群的银鱼——它们鳞片上泛着灵鸟符的微光,正逆流往泉眼的方向游。
“前面就是泉眼了。”陆渊被影卫扶着,声音还带着虚弱,“镇魂钟就在泉眼底下的石窟里,护印卫当年用百根玄铁锁链把它吊在那里,防的就是...”
他的话被一阵钟鸣打断。不是清脆的“当”声,是沉闷的“嗡”,像巨石碾过青铜,震得暗河的水都在摇晃。三花猫突然炸毛,弓着背对着泉眼的方向低吼,项圈上的铃铛第一次发出清晰的脆响,与钟鸣形成诡异的共鸣。
“是镇魂钟在响!”女生从后面追上来,布偶被泉水打湿,紧紧攥在手里,“陆沉在敲钟!”
我们冲出暗河出口时,正看见观星台的石阶上,陆沉被铁链捆在镇魂钟的钟架上。他的胸口插着把匕首,鲜血顺着钟身往下淌,染红了刻满符文的钟体。影周的最后几个亲信举着幡旗,正用黑狗血涂抹钟上的灵鸟符,试图让它彻底失效。
“住手!”我举起镇灵印,白光直射幡旗。那些黑狗血遇到白光,瞬间化作黑烟,亲信们惨叫着后退,幡旗上的倒转符阵开始褪色。
陆沉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嘴角却带着笑意:“你们来了...”他挣扎着往钟上撞,铁链勒进皮肉,“镇魂钟必须用守印人的血才能...”
“我来!”我冲过去,抓起他胸口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向自己的掌心。引灵纹的血珠滴在钟上,镇魂钟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白光从符文里迸发,像无数道利剑射向亲信。
那些人被白光穿透,身体瞬间化作飞灰。钟架上的铁链寸寸断裂,陆沉瘫倒在地,我刚要去扶,却发现他胸口的伤口在自动愈合,是镇魂钟的灵气在修复他的身体。
“这钟...”陆渊踉跄着走近,抚摸着钟体上的纹路,“比古籍里写的更厉害,它能吸收蚀灵的邪气,转化为灵气。”
镇魂钟的轰鸣渐渐平息,钟口浮现出一道虚影——是林老头的魂魄,穿着长衫,手里拿着修表工具,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守印人,做得好。”他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五十年了,终于有人能让它真正鸣响。”
“林爷爷!”女生扑过去,虚影却在她触到的瞬间散开,化作点点星光,落在布偶上。布偶突然变得沉甸甸的,肚子里的灵鸟玉滚出来,嵌进镇魂钟的一道裂缝里,严丝合缝。
“灵鸟玉是钥匙。”陆沉捂着胸口站起来,“镇魂钟需要它才能彻底封印蚀灵。”他看向镇灵印,“现在,该让它回归原位了。”
泉眼中央有块凸起的石台,上面刻着与镇灵印匹配的凹槽。我把印章放进去,石台突然下沉,带着印章没入水中,泉眼的水面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隐约能看见蚀灵不甘的嘶吼。
“这样...就能封印百年了?”女生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她的手腕上,那道青黑色的疤正在慢慢变淡,是镇魂钟的灵气在净化。
“是,但有代价。”林老头的声音从钟里传来,带着一丝叹息,“镇魂钟每鸣响一次,就会消耗守印人的一部分魂魄,你以后...再也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老去了。”
我愣了愣,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引灵纹已经变成了深青色,像块永不褪色的刺青。三花猫蹭了蹭我的手背,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值得。”我笑了笑,看向陆沉兄弟,“至少老城区能安稳百年,下一辈守印人...会有更多时间准备。”
陆渊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枚玉佩,和陆沉的一模一样:“这是斩灵族的信物,以后影卫不会再找你麻烦。”他顿了顿,“我会带着族里的人重修斩灵观,守着清灵泉,直到下一次封印松动。”
影卫们对着我单膝跪地:“恭送守印人。”他们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只有敬畏。
回去的路上,暗河的银鱼一路护送我们到秘道入口。女生把布偶挂在修表铺的门楣上,风一吹,灵鸟符的金光就会闪烁,像在守护这个小小的铺子。陆沉帮我们修好倒塌的货架,临走时留下句话:“有事就去云雾山找我,我会一直在。”
三花猫趴在工作台的阳光里,打着盹,尾巴尖偶尔晃一下,碰响老周留下的铜铃。我拿起那只民国怀表,齿轮转动的“滴答”声比以前更沉稳,仿佛融进了镇魂钟的余韵。
诺基亚在口袋里震动了最后一次,屏幕亮起,显示着百年后的画面: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捡起块发光的诺基亚,掌心浮现出淡青色的引灵纹,身后跟着只黄白相间的猫,项圈上的铃铛叮当作响。
画面消失后,诺基亚彻底暗了下去,变成块普通的旧手机。我把它放进老周的铁皮盒,和镇灵钉、灵鸟玉的碎片放在一起,当作给下一辈守印人的礼物。
修表铺的铜铃又响了,这次是个老太太,手里拿着只掉了针的闹钟,笑眯眯地说:“小师傅,能修吗?我孙子明天要考试,等着用呢。”
“能修。”我接过闹钟,引灵纹在掌心泛着柔和的光,“半小时就好。”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工作台上的零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远处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叮铃铃”的,和修表铺的铜铃应和着,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守印人的日子,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