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铁心棠那双燃烧着战意的眸子,陆冥没有夸大其词,而是坦然说道:“他们是守护这个世界核心秘密的部族,是上古大战之后留下的遗族。他们的强大,或许与我们所知的任何一种都不同。”
这种未经渲染的神秘感,反而比任何吹嘘都更能激起铁心棠的好奇心。
她站起身,高挑健美的身躯在洞窟内来回踱步,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咯吱作响。那根巨大的骨棒被她单手提着,仿佛轻若无物。
陆冥和迦楼罗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决定。
终于,铁心棠停下脚步,猛地转身,一拳毫无征兆地砸在身旁的石壁上!
“轰!”
一声巨响回荡,坚硬的岩壁被她纯粹的肉体力量轰出一个深坑,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碎石簌簌落下。
做完这一切,她转过头,脸上那股凝重的神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咧到耳根的、充满野性与活力的笑容。
“好!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碎骨门!”她对着陆冥和迦楼罗大笑道,“毁灭世界的大魔头,神秘的上古部族……这趟浑水,我蹚定了!”
她答应得干脆利落,一如她的拳头。
迦楼罗见状,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双手合十道:“善哉。有铁施主相助,我等此行便多了几分把握。”
决定之后,铁心棠立刻展现出她作为北原本地人的巨大优势。她走到洞窟一角,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一张用巨大兽皮绘制的地图,铺在地上。
“别高兴得太早。”她指着地图上的一片空白区域,“凛风氏那帮老顽固,隐居在‘先祖之谷’,那地方被无数天然的绝地和上古留下来的幻阵包围着。没有本地人带路,你们就算花一百年,也找不到入口。”
接着,她又取出一张小得多的兽皮,上面用不知名的矿物颜料画着几条粗犷的线条。“这是我们碎骨门和他们之间的秘密通道。”她解释道,“我们两家世代相邻,虽然谈不上多友好,但有个古老的约定,互不侵犯,并且共享一条能安全穿过‘风暴之眼’的近路。”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陆冥和迦楼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他们此行最大的障碍,便是如何找到那个传说中的部族。
天色渐亮,肆虐了一夜的冰原风暴终于停歇,第一缕苍白阳光从洞口照了进来。
铁心棠将那根巨大的骨棒往肩上一扛,率先向洞口走去,豪爽地一挥手:“走吧,伤员,还有和尚,带你们去见识见识真正的北原。”
走到洞口,她忽然停步,回头对着洞窟深处那无尽的黑暗,扯开嗓子大喊了一声:“师父!我出去打架了,打赢了就回来!”
片刻后,一个苍老而略带无奈的声音从黑暗中悠悠传来:“……别把骨头弄断了。”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陆冥和迦楼罗耳中,让他们心中同时一凛。这洞窟深处,竟还藏着一位深不可测的高人。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看似只有一人的碎骨门,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有底蕴。
三人正式结伴,踏上了前往凛风氏领地的征途。
铁心棠扛着骨棒走在最前方,她那充满爆炸性力量的身影和时不时响起的豪爽笑声,为这片死寂的冰原增添了一抹绝无仅有的亮色。
陆冥跟在后方,体内的伤势在【饕餮战骨】的自愈能力下缓缓恢复。他看着铁心棠的背影,心中清楚,为了即将到来的决战,他们赢得了一位最纯粹、也最可靠的“破局者”。
在无垠的雪原上行进了约莫半日,前方的景色始终一成不变。就在陆冥以为会这样一直走下去时,走在最前面的铁心棠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伸出手指,指向前方一片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光线有微弱扭曲的雪原,脸上的笑容收敛,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前面就是凛风氏布下的第一道防线‘无形之墙’了。”她沉声道,“准备好,他们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了。”
铁心棠口中的“无形之墙”,并非实体。
当三人跟随着她的脚步踏入那片光线微弱扭曲的雪原时,陆冥才真正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那是一道由数个永不停歇的冰原风暴组成的、横亘天地的巨大屏障。
风暴与风暴之间,撕扯着毁灭性的罡风,任何试图强行闯入的生灵,都会被瞬间撕成碎片。
“我们走这里。”铁心棠没有丝毫犹豫,指向两股风暴交界处一处看似风力最狂暴的区域。她拨开没过膝盖的积雪,露出一块刻着古朴图腾的黑色岩石。
她将手掌按在岩石上,一股浑厚的血气灌入其中。岩石上的图腾微微一亮,前方那狂乱的风雪竟奇迹般地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通道内风力稍缓,却依旧暗藏杀机。
“这是碎骨门和他们之间的秘密通道,我们称之为‘风眼回廊’。”铁心棠率先走了进去,声音在风中变得有些模糊,“跟紧了,这里的空间很不稳定。”
陆冥和迦楼罗紧随其后。一踏入通道,陆冥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的肉身与神识。【饕餮战骨】传来阵阵刺痛的警示,他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空气中,不时有发丝般纤细的黑色裂隙生灭不定。那是空间被撕裂的痕迹,一旦碰上,后果不堪设想。
这条凶险的回廊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的风雪豁然开朗。他们走出通道,眼前出现了一片无比诡异的冰林。
数不清的冰棱从地面拔地而起,每一根都如精心打磨的镜面,光滑得不见一丝瑕疵。阳光在无数镜面之间折射,扭曲成光怪陆离的幻景。风吹过冰棱,发出阵阵如泣如诉的呜咽,钻入脑海,勾人心魄。
“凛风氏的第一道屏障,幻音冰林。”铁心棠的神色比在风眼回廊时还要凝重,“别听,别看,用灵力护住心神往前冲。在这里迷失的人,最后都会变成林子里新的冰雕。”
话音未落,那惑人的魔音便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灌入陆冥的识海。
眼前光影变幻,晏紫苏一袭紫裙的身影竟在冰棱中浮现,她的眼神充满了哀怨与质问:“陆冥……你为什么……没有救我……”
心脏猛地一抽,那份深埋心底的愧疚与痛楚化作心魔,瞬间就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咄!”
一声佛门真言如洪钟大吕在耳边炸响。迦楼罗不知何时已站到陆冥身侧,口中诵念着静心神咒,一圈圈金色的音波从他口中扩散开来,如温暖的潮水,将那刺骨的魔音缓缓中和。
陆冥浑身一震,眼前的幻象寸寸碎裂,他猛地回过神来,背后已是一片冷汗。
“这种鬼东西,看我砸了它!”铁心棠却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她发出一声充满野性的咆哮,双臂肌肉虬结,抡起巨大的骨棒,用最纯粹的肉体力量,狠狠砸向前方一片制造幻象最密集的核心冰棱簇!
“轰——!”
巨响声中,大片冰棱被蛮力震得粉碎。幻象与魔音为之一滞,露出一条短暂的通路。
“走!”
三人不再迟疑,迦楼罗佛光护体,铁心棠巨力开道,陆冥则居中策应,凭借【饕餮战骨】对危险的敏锐直觉,避开一处处最危险的幻象核心。有惊无险,他们终于穿过了这片能吞噬心智的冰林。
走出冰林的刹那,世界陷入了一片绝对的死寂。
他们踏上了一片广阔无垠的雪原,这里的积雪厚重而诡异,能将一切声音吸收殆尽。风声、脚步声、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在这片无声的天地里,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孤寂与恐慌,开始悄然侵蚀着人的意志。
“第二道屏障,无声雪原。”铁心棠用口型对他们说道,她的声音没能传出分毫,“别停下,一直走,否则你的战意会被这里的寂静彻底磨灭。”
三人默默前行,这比任何战斗都更考验心志。不知走了多久,当那股压抑的感觉达到顶点时,一座由万年玄冰构成的巨大拱门,终于出现在雪原的尽头。
拱门矗立在两座巍峨的雪山之间,门上雕刻着古老而苍凉的图腾,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铁心棠停下脚步,神色凝重无比:“到了,这里就是先祖之谷。但凛风氏的人,恐怕已经发现我们了。”
她的话仿佛一道命令。
话音刚落,拱门周围的风雪中,数十个身披纯白兽皮、手持冰晶长矛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他们如幽灵般将三人团团围住,每个人的眼神都像北原的寒风一样冰冷。
为首的一名战士身材尤为高大,他举起长矛,用一种古老而生硬的语言,发出一声冰冷的喝问。
虽然听不懂语言,但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已是最好的翻译。
“外来者,亵渎圣地者,死!”
下一刻,凛风氏的战阵瞬间发动,数十根冰矛在同一时间离手,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死亡之雨,将三人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