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甩在夏灼阳胸口。
纸张飘落。
那是夏灼阳之前通过“幽灵协议”传回来的救世堂布防图。
“看看这个。”林疏月指着图纸上的几个红圈,“尼根在地下室埋了足以炸平救世堂的c4。一旦你动手,或者我们强攻,他就会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你的系统告诉你这个了吗?”
夏灼阳愣住了。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图纸。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全是他不知道的信息。
“你以为你在玩模拟经营游戏吗?”林疏月逼近他,声音咄咄逼人,“只要点数够了就能通关?尼根是个疯子,但他不是傻子。他对你从来就没有完全信任过。你以为那个‘夜眼’只是监视你修基站?他手里拿着起爆器!只要你有一点异动,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夏灼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刀尖上跳舞跳得很漂亮,却不知道那把刀早就架在了脖子上。
“我不能赌。”林疏月的声音低了下来,她重新绕到夏灼阳身后,这一次,夏灼阳没有躲。
刀锋贴上扎带。
“我不能赌你会不会被发现,也不能赌尼根会不会发疯。”
“刺啦”一声轻响。
坚韧的尼龙扎带断裂开来。
夏灼阳的手臂无力地垂下,血液重新涌入指尖,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感。
“所以我只能把桌子掀了。”林疏月收起刀,转过身面对着他,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哪怕要背上几百条人命的债,哪怕你会恨我。”
她的手在夏灼阳的领口停留了一瞬,指尖划过那干涸的血迹。
“在这个世界里,想当圣人,结局就是死无全尸。”
夏灼阳看着她。
眼前的女人熟悉又陌生。她依然有着那张让他心动的脸,但那双眼睛里,多了一种让他感到畏惧的冷硬。
那是他在漫长的末日求生中,为了保持人性而刻意丢弃的东西。
而她,为了让他能活着保持这份“人性”,把那份罪孽捡了起来,穿在了自己身上。
夏灼阳感觉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愤怒消退了,是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疲惫。
他缓缓抬起那双刚刚获得自由的手,看着上面深深的勒痕。
“而且……你怎么就确定,所有人都死了?”林疏月问。
夏灼阳看着她,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她看着夏灼阳瞬间黯淡下去又重新亮起一点微光的眼神,心里叹了口气。
这就是夏灼阳。
哪怕经历了这么多,他依然会在意这些。
“行了,等尼根的事情了解了,我子会告诉你。”林疏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转身走向餐桌,“瑞克还在地下室等着审尼根,我们需要你。你是最了解救世军运作体系的人,接收他们的物资、整合剩下的人员,这些烂摊子都得你来收拾。”
她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夏灼阳。
“喝口水,把脸擦擦。”
夏灼阳接过杯子。水是温的。
他看着林疏月的背影。她站得笔直,像一杆标枪,似乎无论什么样的风暴都压不弯她的脊梁。
“阿月。”
林疏月停下脚步,侧过头。
“下次……”夏灼阳握紧了杯子,指节泛白,“下次如果还要掀桌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提前告诉我。”
“别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最后一个才知道自己也是刽子手。”
林疏月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到夏灼阳仰起头,将那杯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水珠顺着嘴角滑落,滴在那件满是污渍的战术背心上。
他放下了杯子,眼神里那种迷茫和脆弱已经消失了,取代的是一种带着伤痕的坚硬。
那是属于幸存者的眼神。
林疏月笑了。
“好。”
她伸出手。
夏灼阳看着那只手,沉默了两秒,然后伸出自己满是勒痕的手,重重地握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