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罩还在震，像一层随时会破的薄冰。
寒星单膝撑地，手里的戟插进裂缝里，指节发麻。她能感觉到背后楚昭的气息——不是呼吸，也不是心跳，而是那本《天命诀》还在烧，火苗没灭，仪式就没断。只要他还有一丝存在，这局就不算输。
渊主悬浮半空，血云翻滚不定，九柄残刃歪斜旋转，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运转。
“你……”他声音从仙尊嘴里挤出来，却带着层层叠叠的回音，“以为这样就能镇我？”
寒星没抬头，只把左臂往地上一按。
星盘碎片贴着经脉爬出来的那段路还在疼，但现在顾不上了。她引动体内残存的冥河气息，顺着星核纹路一路冲上肩胛，猛地一拧。
“镇渊术·逆脉，启动。”
地面裂开一道细缝，幽蓝的光从底下渗出，像是从地底抽出了根筋。那光缠上戟身，顺着符文往上爬，最后在锋刃处炸成一朵莲花状的阵纹。
渊主脸色变了。
“不可能！你没有令，没有咒，没有资格——”
“资格？”寒星冷笑，抬眼看他，“你说我蠢，说我只是个棋子。可你忘了，棋子也能掀桌子。”
她猛然拔戟，横扫而出。
一道金蓝交缠的弧光撕裂空气，直劈仙尊眉心。那一瞬间，整片战场的灵气都凝滞了半秒——正好是《天命漏洞手册》里记过的“雷劫第十三道必卡顿0.3秒”。
就是现在。
星盘弹幕疯狂滚动：“检测到高危悖论数据，强制净化程序加载中……60%……85%……前方高能！！！”
渊主终于慌了。
他张口喷出一团黑雾，想裹住寒星神识，结果她不闪不避，反而迎着雾气往前冲。
“来啊！”她吼得喉咙冒血，“你不是最喜欢操控人心吗？那就进来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漏洞！”
黑雾钻进她鼻腔、耳朵、七窍，顺着经脉往心脏爬。可刚碰到锁骨下的旧契位置，那点残留的血痕突然发烫，像是被什么点燃了。
楚昭的血。
契约的烙印。
还有那天他在崖边说的那句：“我说过，我撑不住的时候，还有你。”
寒星浑身一震，瞳孔彻底泛金。
她反手将入侵的恶念往星盘里拽，像拔萝卜一样硬生生从自己身体里扯出来一段黑线。那线尖叫着挣扎，却被篆文组成的锁链一圈圈缠紧，最后狠狠钉进青铜盘中心。
“净化完成。”
星盘弹幕一闪而过。
下一瞬，一道幽蓝雷光自盘心射出，正中仙尊天灵。
“啊——！”
渊主发出非人的惨叫，黑烟从七窍狂喷而出，扭曲翻腾，在空中凝聚成一团暗红戾气——那就是他的真身，被天道剥离的恶念集合体。仙尊的身体软倒下去，双目紧闭，已然昏死。
“原来你一直藏在这种皮囊里。”寒星喘着粗气，抹了把嘴角的血，“装什么悲天悯人，你不就是个怕死的逃兵吗？”
那团戾气悬浮半空，剧烈震荡，发出低沉嘶吼：“楚昭……你也不存在……何必挣扎……不如与我同归虚无……”
声音钻进耳朵，带着蛊惑的味道。
寒星脚步晃了一下。
但她很快站稳，回头看了眼几乎透明的楚昭。
他嘴唇微动，没声音，可她看得懂。
别听它的，继续。
她笑了下，牙龈还流着血。
“你说对了，他不存在。”她转回身，握紧戟，“可今天，我存在。”
她一脚踩碎地面裂纹，戟尖朝天，喝令：“星盘，锁它！”
青铜盘爆发出刺目强光，无数符文飞出，织成一张巨网，将那团戾气死死裹住。压缩、再压缩，直到它缩成一枚血色晶核，滴溜溜悬在废墟中央，像颗坏掉的心脏。
“你说过，这世界不该有命可算。”寒星走到楚昭身边，蹲下身，轻声说，“那今天，就由我来告诉你——谁该活着。”
她抬手，指尖引动地底余火。
冥河的火，阴而不冷，燃起来悄无声息。它顺着裂缝爬出，舔上丹炉残骸，那些曾炼化无数修士命格的青铜部件，转眼就被烧成灰烬。
“烧了你的炉。”
她又转身，一脚踢向血核。
外壳应声裂开，露出里面蠕动的黑丝。
“挖了你的根。”
渊主最后一声呜咽卡在风里，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战场安静下来。
焦土之上，只剩那本《天命诀》还在微微发红，火苗将熄未熄。楚昭跪坐着，身形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额头上的金光还在闪，证明仪式仍在运行。
寒星站在他身后，肩扛变形戟，星盘碎片重新挂回腰间，表面篆文安静下来，只留下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系统提示：本次操作消耗电量99%，请尽快充电】
她低头看了眼，忍不住笑出声。
“你还知道耗电？刚才那么猛，怎么不说？”
星盘没反应，估计是真的快关机了。
她抬头环视四周，血云散尽，九刃碎成铁渣，仙尊倒在不远处，生死不知。渊主的核心被封在裂核里，静静漂浮，再掀不起风浪。
赢了？
她不知道。
只知道楚昭还没醒，仪式没完，她就不能松手。
她走回他身后，盘腿坐下，把手搭在他肩上。
“主人，你要是敢在这时候消失……”她声音压低，“以后谁给我买糖葫芦？”
话音落，楚昭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很轻微，像是风吹纸页。
但寒星感觉到了。
她屏住呼吸，盯着他侧脸。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
不是指向敌人，也不是结印施法。
而是摸向袖口，掏出一本破旧的册子。
封面写着《道德经注疏》，边角卷起，页脚还沾着点油渍——明显是用来垫泡面的。
他翻开一页，用尽力气，在空白处写下两个字。
笔迹歪歪扭扭，像是小学生作业。
写完，他手腕一松，册子掉进灰烬里。
寒星凑近一看。
那两个字是：“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