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声还在空中回荡,像是某种封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我左手猛地按上额心,一股滚烫的金光从掌心炸开,顺着经脉往四肢窜。护法阵上的篆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来,像被点燃的引线,噼啪作响。寒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主人!你要做什么?”
我没理她。
右手食指咬破,血珠刚滴在《天命诀》上,那卷泛黄的竹简就自己浮了起来,字迹翻涌,重新排列成一行刺目的古篆——
**“改天命者,当以命为薪。”**
我笑了下,声音有点哑:“早知道是这句。”
寒星扑上来想抢,却被阵法弹开,摔在地上。她爬起来还想冲,我抬手一压,阵纹立刻凝成一道光墙,把她挡在外头。
“蠢狗崽子,站那儿别动。”我撕开前襟,掌心贴住胸口,“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漏洞用法。”
话音落,脏腑里突然烧起一把火。
不是外来的,是我自己点的。灵脉逆行,精血倒灌,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拿铁钳夹着拧了一圈。皮肤开始发红,血管凸起,像有熔岩在里面跑。我能感觉到骨头在响,一节节裂开又愈合,再裂开。
《天命漏洞手册》在脑子里翻页,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自焚式改命:施术者若非此界之人,反噬减半,但存在稳定性未知】
“稳定个屁。”我咳出一口血,正好溅在《天命诀》上,字迹蠕动了一下,像是吃饱了,“我不稳定三千多年了。”
寒星在墙外喊我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急。我没回头,只把左眼的琉璃镜摘下来扔了。镜片落地碎成两半,露出底下那只眼睛——猩红的,瞳孔裂成三瓣,像烧到变形的符纸。
渊主的血云在外面咆哮,冲击着水幕结界,震得整个崖台都在抖。可这些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能不能在变成灰之前,把那本天命簿烧干净。
残页忽然从袖子里飘出来,边缘燃着幽蓝的火,悬在我面前。
五个字浮现出来:
**“楚昭本不存在。”**
我盯着它看了两秒,然后嗤了一声:“你这破纸,能不能说点新鲜的?上次说这话还是三百年前,我都听腻了。”
残页颤了颤,字迹模糊又重聚:
**“你若不在,何来改命?”**
“好问题。”我咧嘴一笑,嘴角扯出血丝,“那就让我这个‘不存在’的人,把你们写的命——”
话没说完,体内火焰猛地往上蹿,喉咙一甜,整口血喷在残页上。那张纸抖了几下,字迹一点点褪色,最后化成灰,随风散了。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指尖已经开始透明,像是阳光下的霜花,正一点一点消失。
“原来这就是快死的感觉。”我喃喃,“还挺安静。”
寒星突然不喊了。
我偏头看去,她站在光墙外面,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往下滴。她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发亮,像是要烧起来。
“你说过!”她声音劈了,“你说我撑十息!那你呢?你准备撑多久!”
我没答。
只是慢慢转过身,重新面向阵心。膝盖一弯,跪坐在符阵中央。火焰已经爬到脖颈,头发焦了一半,剩下的一缕垂在肩上,沾着血和灰。
右手抬起,指向她。
“听着。”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若我灰飞烟灭,你也别停。烧天命簿的事,交给你了。”
她瞪着我,嘴唇抖得厉害。
我顿了顿,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却像钉子一样砸进空气里:
“这世界……不该有命可算。”
话音落,整个人已被赤焰吞没。
皮肉焦裂的声音很轻,像枯叶踩断。我能感觉到魂魄在烧,一寸寸化成灰,又被阵法抽走,注入《天命诀》。那竹简现在通体发红,字迹不再是篆文,而是活生生扭动的黑影,仿佛写它的人正在地狱里嘶吼。
外面的震动越来越强。
渊主的血云开始溃散,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撕开了口子。九柄血刃歪斜旋转,仙尊躯壳龟裂,露出底下不断扭曲的黑雾。他怒吼着,声音却卡在半空,像是天道突然忘了该怎么回应。
成了。
真的成了。
只要再撑三息,仪式就能完成。
可就在这时候,胸口猛地一沉,像是有人拿锤子砸进了肺里。我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异瞳视野里,《天命漏洞手册》疯狂翻页,最后定格在一行从未见过的小字:
【警告:使用者存在性低于阈值,系统即将终止运行】
“系统个鬼。”我咬牙,硬撑着坐直,“谁要你运行了?我自己能改。”
火焰烧到了后脑,意识开始发飘。我听见寒星在哭,声音很远,像是隔着一层水。她拍打着光墙,喊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我没力气回头。
只能死死盯着《天命诀》,看着它的最后一行字缓缓浮现:
**“新律将立,旧命当焚。”**
风突然停了。
天地静了一瞬。
然后,远处传来第一声崩塌的巨响。
我知道,那是天命簿的第一页,在烧。
我的手指已经看不见了,手臂只剩下轮廓,像一团摇曳的火影。呼吸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刀子。但我还在笑。
笑得满脸是血。
直到某一刻,耳边响起一个极轻的声音。
不是风,不是雷,也不是寒星的呼喊。
是一个字,从虚空深处传来:
“删。”
我睁大眼。
下一瞬,胸口炸开一道白光,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