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深渊前的准备、异变的箱与不祥的预兆
冷白色的灯光下，简报室的门再次滑开。这次进来的是赵铁柱和一名同样穿着作战服、但气质更显干练的女队员。女队员手里拿着两套深灰色的紧身潜水内衬服和一些便携设备。
“林琛，陈浩，我是本次深潜行动的副指挥兼深潜器操作员，代号‘夜莺’。”女队员声音清晰冷静，语速很快，“接下来十二小时，由我和赵队负责你们的基础深潜适应培训。时间有限，我们直接开始。”
没有任何寒暄，培训即刻进入正题。夜莺首先展示了那两套内衬服。“这是‘海神’系列深海作业内衬，内置生命体征监测、温度调节、基础抗压和紧急维生系统。它会穿在你们的深潜抗压服内部。现在，换上。”
林琛和陈浩接过衣服，在夜莺的指导下，在简报室角落的隔间内快速换上。衣服紧贴皮肤，但弹力极佳，并不影响活动，反而给人一种被紧密包裹的安全感。刚穿上不久，胸口位置就传来细微的震动，一个微小的全息投影显示出一系列体征数据：心率、血压、血氧……一切正常。
“很好。”夜莺扫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控制终端，“数据已同步。接下来，熟悉深潜器‘深渊漫步者’的基本布局和紧急流程。”
她拿起一个平板电脑，调出三维立体模型。模型可以任意旋转缩放，内部结构清晰可见。深潜器呈流线型，分为前部观察\/驾驶舱、中部设备\/能源舱和后部推进\/平衡舱。驾驶舱空间不大，最多容纳四人，并排两个主驾驶位，后方还有两个折叠辅助位。
“你们两人进入后，将坐在右侧的辅助位，系好全向安全带。航行和主要操作由我和赵队负责。你们的任务，是在抵达预定坐标、接近节点力场核心边缘后，按照欧阳博士的指示，进行能量引导作业。”夜莺的手指在模型上点出几个关键位置，“这是紧急逃生舱口，理论承压深度3000米，内置微型推进和应急信号发射器。这是备用氧气循环系统开关。这是内部力场稳定器手动超控杆……记住，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触碰任何红色标记的控件！”
她的讲解简洁、精准，没有任何多余信息。陈浩听得全神贯注，努力记忆每一个细节。林琛则一边记忆，一边结合阿鬼可能发现的线索，在心中构建深潜器的真实图景。
接下来是模拟操作。夜莺带来了两个简化版的深潜器操纵模拟器，让林琛和陈浩练习在极端压力变化和力场干扰下的身体适应与基础反应。模拟器会制造失重、旋转、剧烈颠簸等效果，并辅以令人烦躁的低频噪音和闪烁的警报灯光。
起初陈浩有些不适，但很快就凭借过人的身体素质和对林琛的信任咬牙坚持下来。林琛则表现得更沉稳，他的秩序之力在抑制剂和静滞之核的辅助下，运转圆融，能帮助他更好地稳定心神和身体。
赵铁柱大多数时间都沉默地站在一旁观察，偶尔会出声纠正陈浩某个僵硬的动作，或指出林琛在模拟应对力场紊乱时过于依赖自身力量而非标准程序。
“在深潜器里，个人力量是最后的保障，不是首选工具。”赵铁柱声音冰冷，“遵循程序，信任设备，才能最大化生存几率。”
培训间歇，林琛询问了关于节点力场具体表现和应对预案。夜莺调出了一些模拟数据，展示了力场可能引发的现象：仪器失灵、幻听幻视、重力异常、能量暴走等等。应对方案主要是依靠深潜器的复合力场硬抗，以及欧阳博士通过远程数据链进行的实时微调。
“如果力场强度超过深潜器护盾上限，或者出现不可预测的突变呢？”林琛追问。
夜莺和赵铁柱交换了一个眼神。赵铁柱沉声道：“那就要看你的了，林琛。用你的‘箱子’，或者你们的‘归墟之力’，尝试中和或偏转力场核心的暴走。那是计划中最关键，也是最不可控的一环。”
培训在紧张密集的节奏中持续了数小时。另一边，阿鬼在技术简报室里，面对海量的数据和部分开放的系统接口，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智力较量。
他带来的改装设备发挥了巨大作用，不仅快速解析着“深渊漫步者”公开的技术参数，还利用几个微小的系统漏洞，试图窥探更深层的数据流。欧阳博士提供的最新节点能量图谱被他反复分析、建模。
结果令人愈发不安。
“琛哥，”趁着一次短暂休息，阿鬼通过紧急通讯频道的安全线路（经过杨锦荣允许的监控下）与林琛低语，“深潜器的力场护盾理论峰值，与节点当前能量攀升曲线的外推值，在大概四小时后就会进入危险临界区。欧阳博士他们肯定知道，但他们给的预案里，把这个时间点模糊处理了。”
“另外，我在深潜器能源回路的数据碎片里，发现了异常的能量输出预留接口，不像是给常规设备用的……倒像是某种高功率拘束或抽取装置的预备接口。还有，他们开放的部分节点数据中，关于力场‘混沌侧’波动的记录有明显的人工平滑痕迹，真实波动可能更剧烈、更不可预测。”
林琛听着，心中寒意渐生。杨锦荣果然隐瞒了关键风险，并且深潜器可能另有用处。
“继续观察，小心别被发现。”林琛低声道，“把关键数据加密备份，找机会传回‘黑潮号’。”
“明白。”
培训继续进行，内容开始涉及在深潜器内可能遭遇的实体或能量态威胁应对。赵铁柱亲自演示了几种近身格斗技巧在狭小空间和失重环境下的变种，狠辣、高效，招招致命。陈浩看得眼中放光，努力模仿。林琛则更注重技巧背后的原理和应对思路。
就在一次模拟对抗后，林琛感到胸口贴放的“静滞之核”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冰凉，紧接着，系统空间内的金属箱，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动起来！
这一次的震动与以往不同，并非充满暴怒和混乱，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仿佛在应和着某种遥远而规律的“节拍”。同时，眉心深处的“蚀光”印记也传来丝丝悸动，但这悸动在静滞之核和抑制剂的联合作用下，被压制在很低的水平。
林琛脸色微变，立刻闭目凝神。他“看”到，系统空间内，那个一直沉寂的金属箱表面，那些扭曲繁复的花纹，此刻正随着震动，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交替闪烁的暗金色与混沌灰光。一股更加清晰的意念片段，断断续续地传入他的意识：
“钥……匙……不全……”
“回……响……错误……”
“葬……地……勿近……”
这些片段支离破碎，充满矛盾和难以理解的含义，但其中蕴含的情绪却异常鲜明——那是一种深沉的悲伤、无边的愤怒，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期待”？
期待？对什么的期待？对我的期待？还是对海底那个节点的期待？
没等林琛细想，那股震动和意念传递戛然而止，金属箱重新恢复安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林琛知道不是。箱子与节点的共鸣，显然随着时间推移和距离（心理上的）接近，正在发生某种质变。
“你怎么了？”赵铁柱敏锐地察觉到林琛的异常。
“……没事，有点累。”林琛睁开眼睛，掩饰道。
赵铁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说：“休息十分钟。然后进行最后的环境适应和通讯测试。”
培训终于在入夜前结束。林琛和陈浩拖着疲惫但精神高度集中的身体，在夜莺的陪同下，乘坐快艇返回“黑潮号”。阿鬼则被允许再多停留一些时间，继续他的“技术交流”。
回到“黑潮号”，阮文雄等人立刻围了上来。看到林琛和陈浩虽然疲惫但无恙，都松了口气。
林琛将培训情况、阿鬼的发现以及金属箱的短暂异变，择要告诉了核心成员。
“妈的，果然有鬼！”阮文雄骂了一句，“琛哥，那个什么拘束接口……他们是不是想连你带海底那鬼东西一锅端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林琛沉声道，“但眼下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阿鬼会尽量摸清他们的后手。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他看向阮文雄，“阮船长，如果我们下去后，超过约定时间没有上来，或者接收到特定的危险信号，‘黑潮号’不要犹豫，立刻按照备用方案撤离，不要试图营救。”
“琛哥！”陈浩急道。
“听我说完。”林琛按住陈浩的肩膀，“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说明下面情况已经失控，你们下来也是送死。保存力量，才有机会。阮船长，烂命华，莎莲娜，阿雅，还有船上的兄弟们，就拜托你们了。”
莎莲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阿雅也低下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阮文雄眼睛发红，重重一拳捶在舱壁上，嘶声道：“老子……知道了！但你个扑街一定要给老子活着上来！不然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烂命华也闷声道：“琛哥，你一定行的！”
当晚，“黑潮号”上弥漫着一种悲壮而决绝的气氛。每个人都默默做着自己的准备，检查武器，维护设备，储存物资。
林琛独自坐在船长室里，面前摊开着欧阳博士后来提供的、相对详细的节点能量分布图。图谱上，代表节点核心的那个红点，如同一个不断搏动的黑暗心脏，周围的能量潮汐波纹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强劲。
他再次尝试沟通金属箱，这一次，箱子只是传来一阵平稳而低沉的“嗡鸣”，仿佛在积蓄力量，又仿佛在静静等待。
系统界面，【隐患监测】模块显示，“蚀光”活跃度被压制在较低的绿色区间。长期任务“我即江湖”依旧高悬，没有任何新提示。
窗外的海面，不知何时起风了。乌云压得更低，远处隐隐传来雷声。暴雨将至。
距离“深渊漫步者”的下潜时刻，还有不到十小时。
漆黑的深海中，那古老而混沌的“嗡鸣”，穿透数千米的海水，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