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湾方向传来急报!”
亲兵压低声音,“三日前,一支悬挂蓝白十字旗的船队自东南方驶入浦贺水道,未发一炮,停泊于横滨附近海面。船队规模约二十艘,多为三桅大舰,形制与往日所见南蛮船、红毛船皆不相同,规模也更大。当地奉行不敢擅专,急报已送至江户城。”
陈南眼神骤然一凝。蓝白十字旗……这是西洋哪国的旗帜?记忆里,这个纹样似乎与某个崛起不久、以航海技术闻名的欧洲强国有关。
他们来得太快了,快得像是早已算准了这场海战的结局。
“江户方面作何反应?”陈南沉声问。
“据报,幕府老中酒井忠清已派出通译与对方接触。
对方为首之人自称商务代表,要求与本地区最高权力者进行平等贸易谈判。
他们还特别提到……希望能与‘击败了鞑靼海盗的大乾军队建立联系。”
亲兵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对方明显来者不善,否则也不会先与倭国接触。
“消息是潜伏在江户的细作以最快速度传来的,应无疑问。”
陈南布局倭国时,就暗中组建的情报网络,成员多为对幕府不满的浪人、商人,甚至部分低阶武士,他们潜行于诸岛之间,传递着幕府竭力掩盖的消息。
陈南站起身,走到悬挂的海图前。手指划过九州、四国、本州,最终停留在江户湾的位置。
浦贺水道是江户的咽喉,西洋船队直抵此地,其威慑意味不言而喻。幕府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惊惧、试探,首鼠两端。
酒井忠清那个老狐狸,恐怕此刻正忙着权衡是借助外力对抗自己,还是引狼入室。
“海东青……蓝白十字旗……”
陈南低声自语,脑海里迅速将线索串联。
草原部落异常的海上力量,对马岛的易手,倭国浪人的异动,此刻突然出现在江户湾的西洋舰队……这一切背后,似乎都隐隐指向同一个推手。
那个代号海东青的人,或许正是这盘大棋中,连接草原与海洋的关键棋子,甚至可能就是这支西洋势力的代理人。
“看来,有人不甘心只做幕后的棋手,想要亲自下场了。”
这个倭岛还真是麻烦,草原来阻拦就算了,西洋人也来,那就打!
来的正好,剩的跑到西洋去找他们!
陈南转过身,眼神决然,“传令下去:命细作密切监视江户湾动向,不惜代价查明这支船队的国籍、兵力、指挥官及真实意图,重点探查有无一个代号海东青或特征相符的西洋人与之联络。”
“加快长崎修复与备战。俘虏的草原船只,能用的立刻编入巡防舰队。缴获的物资,优先补充军需。伤愈的士兵,尽快归建。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大战之后,我们恢复得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快。”
陈南思索片刻,对马岛竟然有草原的兵力,未必没有西洋船队。
“命令隐蔽待命的战船分队,即刻秘密前出对马海峡,侦查对马岛敌情,并伺机捕捉落单的敌方船只。我要知道,盘踞在对马岛的,除了草原残兵和倭国浪人,还有没有别的客人。”
“如有必要,联系南疆,将船队全部调来!既然要打,那就打个大的!”
亲兵肃然领命:“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陈南独自留在舱室内。西洋人的直接介入,让本就复杂的倭国局势骤然升级。
他们选择在战后第一时间亮相江户,既是展示存在,也是在向陈南和幕府同时施加压力。
谈判?陈南从不相信西方殖民者会满足于单纯的“平等贸易”。
他们的到来,必然伴随着领土、特权、传教等一系列要求,甚至可能是军事基地。
他们一如既往的狡猾,在接触倭国的同时还表明要与大乾接触,分明是想两头通吃。
幕府会如何选择?是硬扛压力,还是妥协甚至勾结?
如果幕府倒向西洋人,南疆在九州的根基是否会受到威胁?那些刚刚归附的倭人领主,如岛津光久,会不会再次动摇?
但危机中也蕴藏着机会。西洋人的傲慢与贪婪,同样可能成为分化敌人、合纵连横的筹码。或许可以借此机会,进一步逼迫幕府做出选择,甚至……
一个更大胆的计划雏形,在陈南心中渐渐浮现。
他需要更多情报,需要看清西洋人的底牌,也需要让幕府和那些潜在的敌人明白,这片海域究竟谁说了算。
窗外,长崎港的灯火在夜色中渐次亮起,修复船只的敲打声、士兵巡逻的脚步声、海潮拍岸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预示着短暂的平静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陈南知道,必须在这场波及东方的全新棋局中,为即将到来的时代变局,落下先手。
“西洋人,想要两头通吃,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个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