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墨白扶着萧寒玥的肩膀，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没说话，只是把残简塞进包里，转头看向叶玄音。
“现在最需要你的是方向。”他说，“不能再靠蛮力闯了。”
叶玄音坐在地上，青铜尺插在身前。她点点头，手指轻轻拨动尺上的刻痕。一阵低沉的琴音响起，像是从地底传来的回响。地面开始浮现出淡淡的金色纹路，一圈圈扩散开来。
第一次推演结束，卦象浮现——泽水困。
她皱了皱眉，重新调息，再次起卦。
第二次，还是泽水困。
第三次、第四次……一直到第七次，结果没有变过。
“不对劲。”她低声说，“每一次都指向同一个局，困住不动。”
东方墨白蹲下来：“什么意思？”
“前面九条路，全是死门。”她抬头看他，“没有生路。”
阿依娜站在旁边，腕间的骨铃轻轻晃了一下。她没出声，但眼神变得警惕。
叶玄音咬破指尖，在青铜尺上画了一道符。血迹刚落，就被尺面吸了进去。可卦象依旧未改。
她闭了闭眼，伸手扯下一缕头发，扔进卦盘中央。
发丝落地瞬间，整片金光骤然染成血红。
地面剧烈震动，九道漆黑的虚影缓缓升起，每一扇门都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像是通往坟墓的入口。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像在吞沙子。
叶玄音猛地咳出一口血，身子一歪。
东方墨白立刻扶住她，手背沾上了温热的血。
“哪条能走？”他问。
她摇头：“都是死途。”
“那就别信命。”阿依娜突然开口，蹲下身把手按在地上，“下面有东西藏着。”
话音未落，她腕上的骨铃齐齐震颤。二十只噬魂蛊顺着裂缝钻入地下，速度快得看不见影子。
东方墨白盯着那几道黑门，心里发紧。他知道不能停，也不能退。残识一直没出声，说明这次不是普通危机。
过了半分钟，蛊虫陆续返回。最后一只嘴里叼着一块焦黑的玉珏，只剩半块，边缘像是被火烧过。
阿依娜捡起来递过去：“它从底下带回来的。”
东方墨白接过，刚碰到玉珏，残简就自动从包里飞出，贴在他掌心。玉珏与残简接触的刹那，发出一声轻响，像是锁扣打开。
【检测到地狱三维阵图，正在重构……】
脑内的声音终于回来了，语气带着点疲惫，不像平时那么跳脱。
残简表面泛起微光，一道立体影像缓缓升起——十八层地狱的结构层层叠叠，像一座倒悬的塔。每层都有标注，有的写着“刀山”，有的是“油锅”，还有一层标着“忘川渡”。
其中第三层，一处位置正闪烁血光，上面三个字清晰可见：炼狱火。
“地煞尺在那儿？”东方墨白眯眼。
“可所有死门都冲着那个方向。”叶玄音靠在青铜尺上，声音虚弱，“像是故意引我们去送死。”
“也许死门就是活路。”阿依娜冷笑，“那些人想让我们怕，才摆出这么多鬼门关吓人。”
东方墨白盯着地图，右眼忽然一热。金纹浮现，残识弹出新提示：
【警告：检测到空间折叠陷阱，真实路径与地图存在偏差，建议实地验证。】
“地图不准？”他皱眉。
【不是不准，是被人动了手脚。就像导航给你导到悬崖边，还说‘您已到达目的地’。】
他差点笑出来，但忍住了。
“意思是，就算找到炼狱火，也可能是个坑？”
【高情商说法：考验；低情商说法：陷阱。】
东方墨白收起残简，看向叶玄音：“你还撑得住吗？”
她擦掉嘴角的血，点头：“只要不继续推演，问题不大。”
“那就行。”他站起身，“我们得动起来。站着等死不如走着找活。”
阿依娜活动了下手腕：“我让蛊王探过，下面有禁制，但它不怕。只要你们敢下，我就敢带路。”
叶玄音慢慢站起来，扶着青铜尺：“我可以标记安全区域，但只能维持一刻钟。”
“够了。”东方墨白拍了拍包，“走之前，先把这玩意儿收好。”
他指了指地上那九道黑门的虚影。血色卦象还在闪，像随时会扑出来的怪物。
叶玄音抬手一挥，青铜尺轻震，金光扫过，黑门逐渐淡化，但没完全消失。
“压不住太久。”她说，“它们还会回来。”
“只要给我们争取十步的时间就行。”东方墨白往前走了两步，脚踩在刚才蛊虫钻出的地缝边上。
裂缝深处，隐隐传来热风。
“下面真有火？”他问。
阿依娜蹲下听了听：“不止是火，还有铁链声。很多条，拖在地上。”
东方墨白摸了摸包里的硝酸甘油瓶，确认还在。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两人：“准备好了就动手。我不想在这儿多待一秒。”
叶玄音点头，将青铜尺横握手中，另一只手掐诀。
金光再次浮现，在前方地面划出一条细线，从他们脚下延伸出去，直指地缝深处。
“这是最近的安全路径。”她说，“沿着它走，避开三处杀阵。”
阿依娜率先跳下，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东方墨白紧随其后，落地时脚下一滑，踩到了某种硬物。低头一看，是一节断裂的锁链，锈得发脆。
他弯腰捡起，拿在手里看了看。
残识突然冒了一句：【这玩意儿刚才可没断。】
他心头一跳，回头看向上方。
叶玄音正缓缓落下，青铜尺护在身前。她落地时很稳，但脸色更白了。
“你怎么样？”他问。
“没事。”她摇头，“就是有点累。”
三人站定，面前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布满焦痕，像是被大火烧过多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混着金属锈蚀的气息。
金光指引的路线向前延伸，但在五步之外，突然中断。
“怎么回事？”东方墨白问。
叶玄音皱眉：“有干扰源，挡住了卦象延伸。”
阿依娜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停下。
“别动。”她低声说。
两人立刻静止。
她蹲下，手指划过地面。那里有一道极细的裂痕，几乎看不出来。
“踩过去会塌。”她说，“下面是熔岩池。”
东方墨白低头看，那道缝确实通向下方深处。热浪一阵阵往上涌，夹杂着气泡破裂的声音。
“怎么过去？”他问。
叶玄音闭眼感应片刻，抬手在空中画了个符号。金光凝聚成三块浮板，悬在裂缝上方。
“只能支撑一次通行。”她说，“过完就会碎。”
阿依娜先上，动作利落。她刚落地，第一块板就裂开了。
东方墨白第二个上，走到中间时，脚下突然一沉。他赶紧加速，跳到对岸的瞬间，最后一块板炸成碎片，掉进下面的火池，发出“嗤”的一声。
叶玄音最后一个过。她刚踏上浮板，整条通道突然震动。
墙壁上的焦痕开始发光，一道道红色纹路蔓延开来，像是某种阵法被激活。
“快走！”阿依娜喊。
三人刚跑出十步，身后轰然巨响。整段通道塌陷，火焰冲天而起，把刚才的位置彻底吞没。
东方墨白喘着气，回头看了一眼。
火光中，隐约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站在废墟边缘，一动不动。
他没多看，转身继续往前。
通道尽头是一扇石门，上面刻着一个符号——和玉珏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他拿出拼好的玉珏，按在门中央。
咔的一声，石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中央燃烧着一片暗红色的火焰湖。湖心有一座孤岛，岛上立着一根黑色石柱，柱顶放着一把尺状物体。
东方墨白一眼认出——那是地煞尺。
但他没有动。
因为湖面上，漂浮着九具尸体。全都穿着和他们一样的冲锋衣，脸朝下，一动不动。
像是他们的替身，提前死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