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劳动人民文化宫,那个穿蓝工装的男人走得不急不缓,稳得像个遛弯的老大爷。
他甚至还在路边烟摊停了脚,买了包“大前门”,操着一口地道的京片子跟摊主逗了两句贫,那神态,简直比老北京还老北京。
转过几个街角,借着百货橱窗的反光,他不动声色地扫视身后。确认没有“尾巴”后,他心里那股子得意劲儿简直压不住,嘴角微微一撇,满是嘲弄。
“支那的‘铁桶江山’?呵,漏勺还差不多。”
他在心里冷冷啐了一口,脚下没停,像滴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东直门外的一片老旧大杂院。
“哟,刘老师回来啦?”水龙头边正在洗菜的大妈热情地打招呼。
“哎,王婶儿,这菠菜真水灵,看着就嫩!”
化名“刘建国”的森田龙一,脸上瞬间堆起温和谦逊的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顺手还帮大妈挪了下挡路的盆。
这一刻,刚才那个冷厉的特工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教书育人、温文尔雅的中学教员。
“赶早市抢的!刘老师这是家访去了?现在的孩子可不好管。”旁边纳鞋底的老太太也搭了腔。
“都是为了孩子嘛,多跑跑腿不碍事。”
森田龙一笑着应付了几句,提着那个旧画筒,迈着四方步进了东厢房。
这层“教师”的皮,再加上他在邻里间长期的苦心经营,就是最完美的隐身衣。
进屋,反锁,拉窗帘,动作一气呵成。
他没有立刻动,而是像只警觉的猎豹,贴着门板听了足足一分钟,确认院里只有嘈杂的烟火气,才快步走到桌前。
拆画筒的手极稳。
薄如蝉翼的刀片在他指尖翻飞,精准地切入装裱边缘。《秋山隐逸图》的画芯与覆背纸被小心翼翼地剥离。
覆背纸的夹层里,藏着的不是微缩胶卷,也不是密电码,而是——
一根麦秆。
略显干枯,但粗壮得有些反常,分蘖节清晰可见。它被极其精巧地嵌在纸张纤维里,如果不把画彻底毁了拆解,神仙也难发现。
……
返程的公交车上。
何雨柱闭目养神,实则通过高空的大飞,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
当看清那根麦秆时,何雨柱心里猛地一沉,搭在媳妇手背上的手指微微一紧。
“柱子?怎么了?”苏文谨敏锐地察觉到了,侧头关切地问。
“没事儿,刚琢磨出一道新菜,回头做给你尝尝。”何雨柱睁开眼,眼底的寒光瞬间化作温和的笑意。
“嗯!我想吃酸口的。”苏文谨甜甜一笑,把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何雨柱轻抚着妻子的长发,心里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麦秆?!
费了这么大劲,动用了这种级别的潜伏棋子,就为了偷一根麦秆?
这麦秆的粗细仅次于空间里的优化种,绝对是他提供给国家的那些高产小麦的植株。
为什么不偷种子,反而偷麦秆?麦秆又能干什么?
不对!
何雨柱猛地反应过来,不能用这个年代普通人的思维去衡量对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根不起眼的枯草,在懂行的人眼里,就是打开基因宝库的钥匙!
意识瞬间下沉,直抵空间。
问鬼子的事儿,还得审鬼子。
空间实验室里,本田四郎正撅着屁股整理化学资料。
何雨柱的意志轰然降临,带着一股子让人窒息的冰冷威压。
“本田!”
“哈伊!主人有何吩咐!”本田四郎吓得一哆嗦,条件反射地五体投地,脑门磕得邦邦响。
何雨柱直接将大飞视野里的画面共享过去,森田龙一手里那根粗壮的麦秆被特写放大。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东西,以你们倭国的技术,拿回去能搞出什么名堂?”何雨柱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
本田四郎虽然是搞化学的,但毕竟是顶尖科学家,触类旁通。他盯着那根麦秆,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主人明鉴!此物……非同小可!这粗细、这结构,绝对是神迹般的优良性状!”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至于那个……他们国内,早在五十年代中期,就通过特殊渠道从欧美搞到了分子生物学和基因研究的底子。在北海道和筑波,有几个保密级别极高的生物实验室。他们不仅搞医学,更疯了一样地研究农业育种和基因片段提取。”
本田四郎越说越慌,脑袋恨不得埋进土里:“他们一直想控制亚洲的种子命脉。以前……以前也动员过卑职去参与这种交叉学科项目,但卑职一心只爱化学,绝对没有二心啊!”
“五十年代中期……基因片段……”
何雨柱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词,眼神越来越危险。
这帮杂碎,鼻子够灵的啊!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核心种质资源来的。这根麦秆只要带回去,稍加培养提取,就能逆向破解出很多秘密。
“哼!”
这一声冷哼,在空间里如同炸雷。
何雨柱目光如刀,死死盯着本田四郎:“贼心不死,狼子野心!你们这帮人,还真是属狗皮膏药的!”
“主人息怒!主人息怒啊!奴才……奴才早就跟他们划清界限了,奴才现在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本田四郎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筛糠。
“自己掌嘴!我不喊停,不许停!”
何雨柱需要宣泄这股怒火,这也是给那个贪婪族群的一记隔空耳光。
“哈伊!”
本田四郎哪敢迟疑,抡起巴掌,左右开弓,狠狠往自己脸上招呼。“啪!啪!”清脆的耳光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没几下,脸颊就肿成了猪头,嘴角渗出血丝。
“行了。”何雨柱冷冷道,“滚去干活。”
“谢主人恩典!谢主人恩典!”本田四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何雨柱意识回归,怒火虽然压下去了,但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命令大飞死死盯住森田龙一,同时把监控范围扩大,任何跟这个大杂院有接触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想把这‘钥匙’送回去?做梦!”
何雨柱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还得确认这麦秆是哪儿漏出去的,官方那边的筛子,得有人去堵!”
当天下午。
趁着汪洋外出开会,一只不起眼的灰鸽子像道灰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滑进了分局办公楼敞开的窗户。
它精准地落在汪洋那张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吐出一个小纸卷,扑棱着翅膀,瞬间消失在窗外。
半小时后,汪洋推门而入。
他一眼就看到了桌上那个突兀的纸卷——这种特殊的纸张折叠方式,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心脏猛地停跳了一拍。
汪洋反手锁死房门,几步冲到桌前,颤抖着手展开纸条。
字迹苍劲有力,只有寥寥数语:
「所赠之麦,可有遗失?恐有枝叶,已落外手。」
轰!
汪洋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老家人”在问麦种是不是丢了?甚至明确指出,已经有样本(枝叶)流出去了?!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那就是捅破天的大祸!
他不敢有哪怕一秒钟的耽搁,一把抓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手指哆嗦着拨通了父亲办公室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