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颤巍巍地伸出手，将孙女轻轻揽入怀中，用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安抚道。
“萤，没事的……没事的……”
她轻拍着孙女因哭泣而颤抖的背脊，语气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认命与妥协。
“如果……如果那位永恩大人，真的不愿看到你和宁次大人在一起，那么……”
老妪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平静。
“为了海月岛的安宁，为了不触怒那位大人……我们就听他的，好吗？”
她像是在说服孙女，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没事的……只是一段恋情而已……总会过去的……没事的……”
这苍白的安慰，却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溃了照日向萤的心理防线。
“祖母……哇——！”
她终于按捺不住心中那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悲痛，猛地扑进祖母温暖却单薄的怀抱里，放声痛哭起来。
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委屈、绝望与不甘。
那哭声在海风中飘散，令人闻之心碎。
宁次是她倾注了全部真心去爱恋的人，是她灰暗生命中骤然出现的光亮，是她想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如今。
这美好的憧憬，却可能因为那位至高无上存在的一句话而彻底粉碎。
这种即将失去挚爱的痛楚，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在她心口反复剜割，痛彻心扉。
........
而此时。
海月岛最高处的悬崖之巅。
永恩依旧静坐如山，仿佛与脚下的岩石、呼啸的海风融为一体。
他那浩瀚如海的精神感知，将港口发生的一切，乃至之后演武场方向的动静，都清晰地映照在心湖之中，分毫毕现。
宁次那挣扎痛苦的脸色，水月那看似挑衅实则隐含深意的话语，尤其是……
照日向萤那如同失去所有希望、扑在祖母怀中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都一丝不落地被他所感知。
然而。
预想中对此番敲打效果的满意并未出现，永恩那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深深的无奈。
这……这都是哪儿跟哪儿？
他的本意再简单纯粹不过。
仅仅是察觉到自己寄予厚望的首席弟子近来沉溺温情，修炼上有所懈怠，故而借刚刚领悟刀术、实力大进的水月之手，给予宁次一次切实的、足以警醒他的实战敲打。
让他明白，强者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对自身的锤炼。
他何曾有过半分反对宁次与那照日向家女娃恋爱的意思？
感知着下方港口那女孩儿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悲痛，以及那弥漫开的绝望气息，永恩不由得抬手，有些困扰地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这情形……
怎么看......
都像是旧时代那些话本小说里，顽固不化、专断蛮横的封建老家长，正在强行拆散一对苦命鸳鸯的戏码。
“唉……”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猎猎海风中。
他这位开创源呼吸、引领忍界变革、被无数人视为接近神只的强者，此刻竟莫名觉得自己背上了一口又大又沉的黑锅。
形象似乎也变得有些……
不太光彩起来。
若是任由这误会继续加深。
真让宁次那倔强小子和那个叫萤的女娃，都认定是自己这个老师冷酷无情，要硬生生拆散他们……
永恩几乎可以预见，即便宁次最终因战败而醒悟，重新刻苦修炼，但内心深处，恐怕也会因此事而埋下一根深深的刺，甚至可能……
会怨恨他这个老师一辈子。
这绝非他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的是一个锐意进取、不断突破的弟子。
而不是一个内心充满痛苦与隔阂、因情伤而变得偏执的工具。
看着远处那对相拥哭泣的祖孙，以及感知中宁次那带着决绝与痛苦前往演武场的背影，永恩摇了摇头，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考量。
这局面，倒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了。
看来，仅仅依靠水月的“敲打”还不够，后续或许需要做点什么，至少……
不能让那对年轻人真以为自己是那等不解风情、棒打鸳鸯的恶人。
......
此时。
海月岛，演武场。
这是一片位于岛屿东侧、依山傍海开辟出的广阔场地。
地面由坚硬的青石板铺就，历经风雨与无数次锤炼，留下了无数斑驳的痕迹。
场地边缘，便是陡峭的悬崖。
崖下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轰鸣声与场内的肃杀之气隐隐呼应。
此刻。
这片平日略显空旷的演武场，却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早已传遍了岛屿。
来自永恩大人麾下，分别镇守碧波岛与海月岛的两位高手，鬼灯水月与日向宁次，即将在此展开一场对决！
这无疑，是近年来这片海域难得一见的盛事！
场边。
人头攒动，议论声如同潮水般起伏。
有海月岛本土的居民和忍者，他们大多面带紧张与期待，目光紧紧锁定在场中那袭白衣的宁次身上。
宁次大人是他们的守护者与骄傲，他们自然希望他能获胜。
“宁次大人一定会赢的！”
“没错，那鬼灯水月虽然厉害，但以往可没在宁次大人手里讨到过便宜！”
话虽如此，但不少人眼中也藏着一丝忧虑。
毕竟。
对方是得了永恩大人亲自指点后前来的。
另一侧，跟着水月从碧波岛而来的雾隐部下们，则显得兴奋许多，他们对自己首领新获得的力量充满信心。
“水月大人这次闭关出来，感觉完全不同了！”
“永恩大人的亲自传授啊！这次肯定能赢！”
“嘿嘿，有好戏看了！”
更有一些纯粹是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人群中交头接耳，兴奋地猜测着胜负，讨论着两人可能施展的招式。
气氛热烈非凡。
在这喧嚣的人群中，照日向岚拉着孙女照日向萤，也来到了场边，找了一处视野尚可的位置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