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标点。邮件发送成功，合作方的反馈会在二十四小时内到达。他往后靠了靠椅子，揉了揉太阳穴。展会带回来的任务还没处理完，新的流程已经压上来。
系统界面自动弹出，一条新提示浮现在视野中央：【技术评估与消化创新模块已激活】。他点开功能页，页面分成三栏——左侧是德国公司提供的技术资料缩略图，中间是系统生成的分析报告，右侧则列出可操作选项：拆解、模拟、适配建议。
他把鼠标停在“开始分析”按钮上，没急着点击。这次引进不是为了装样子，也不是应付谁。他们要在工地上用，要让设备跑起来，要改得比原来的更好。他深吸一口气，点了下去。
进度条缓慢推进，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了。两项核心技术被标为绿色高亮：智能传感网络架构、边缘计算优化算法。前者能让监测节点之间的通信延迟降低百分之四十，后者能在不增加硬件成本的前提下提升数据处理效率。系统给出评分，本地适配度七点八，再创新能力值九点一。
林烨记下这两个数字。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前他们做系统，都是自己一点点试错，从现场数据反推逻辑。现在有现成的技术路径摆在面前，只要能吃透，就能跳过中间几年的摸索。
会议室门被推开时，他刚把报告打印出来。大哥走进来，手里拎着保温杯，眉头皱着。他在桌边坐下，看了眼林烨手里的文件。
“听说你要签技术引进协议？”
“还在走流程。”林烨把打印纸翻过去，没多解释。
“我不是反对学别人。”大哥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沉，“咱们家底你清楚。搞环保这几年，钱都砸在设备和研发上了。现在又要花大笔外汇去买洋技术，万一学不会，或者改不动，钱打了水漂不说，项目还得停工。”
林烨放下笔，抬头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大哥继续说，“咱们爹妈一辈子种地，咱们兄弟俩最早也是扛水泥、拌砂浆起家的。现在搞高科技，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可越是这样，越不能冒进。有些东西，不是有钱有心就能拿下的。”
林烨站起身，拿起笔记本走到白板前。他用笔在上面画了个三角形。
“你看，第一层，是买。”他写下“引进”两个字，“第二层，是学。”接着写“消化”，“第三层，是改。”最后写下“创新”。
“我们不只买个壳子回来用。我们要把里面的东西一层层剥开，看它是怎么动的，为什么快，哪里会卡。然后换零件，调结构，让它更适合我们的工地，我们的天气，我们的工人习惯。”
大哥没说话，手指摩挲着杯盖。
林烨合上笔帽：“系统能帮我们拆解技术逻辑，生成学习路径。三个月内，团队能把核心模块吃透。半年后，我们可以推出自己的升级版。”
“那要是系统出问题呢？”大哥问，“它不是万能的。以前也有过任务失败的时候。”
“这次不一样。”林烨回到座位，打开系统模拟界面，“你看这个。”
屏幕上出现三维模型，左边是原版算法运行轨迹，右边是经过本地化调整后的预测路径。两条线起初重合，十秒后开始分离，最终右侧的响应速度比左侧快了近一秒。
“这不是照抄。”他说，“这是站在别人的肩膀上往前走。他们花了十年建立这套体系，我们不用从零开始。但我们也不会停在这儿。”
大哥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房间里只有风扇转动的声音。
“你说这些技术，真的能变成咱们自己的？”
“已经在变了。”林烨调出一份文档，“这是昨天晚上系统生成的学习单元分解表。我把整个传感网络拆成了二十三个模块，每个模块都有对应的训练课程和测试标准。下周就开始培训，先理论，再实操。”
大哥慢慢拧紧杯盖，站起身。
“你要真能把这些‘洋经’念成咱自己的宝，那才是本事。”
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门轻轻合上。
林烨坐回椅子，重新打开电脑。屏幕上还停着那份待签署的技术授权协议草案。他点开附件，逐条查看条款。第七条写着技术转让范围，第十二条涉及后续改进成果归属。
他拉到最下面，在备注栏输入一行字：所有引进技术必须设定二次开发节点，时间节点不得晚于落地后一百八十天。
保存文件后，他点开内部通讯系统，找到“国际战略筹备组”群组。成员名单还是那几个名字，一个都没变。他新建一条消息：
“明天上午九点，实验室一楼会议室，召开技术引进专项说明会。议题：拟引入核心技术评估结果、消化学习计划、再开发目标设定。”
发送。
消息沉到底部，没有立刻回复。他知道大家还在忙展会后续的事。有些人昨晚才提交完客户需求汇总表，有些人正在整理外方发来的补充资料。
他关掉聊天窗口，转回系统商城。搜索框里输入“技术引进合规流程”。一条商品浮现出来：《跨国技术合作法律与操作指南》，价格八百财富值。
他确认兑换。
文件下载完成，自动打开。第一章讲的是知识产权边界划分，第二章列出了常见风险点。他快速翻阅，在“技术本土化改造权利”那一节做了标记。
窗外天色渐亮，楼下的厂区开始有动静。运输车发动的声音传来，夹杂着工人交接班的说话声。实验室的灯一直亮着，昨晚值班的技术员还没走。
林烨起身走到窗边。玻璃映出他的脸，眼下有点发青。他已经连续四十八小时没好好睡过觉。但他不想停下来。每多拖一天，机会就少一分。国外的企业不会等他们慢慢学，市场也不会。
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到展会那天拍的照片。德国人站在展台前提问的样子，新加坡客户递名片时的表情，还有论坛上台前最后一秒调整领带的手势。
那些都不是终点。
他删掉相册里所有合影，只留下三张截图：一个是风向突变那天的系统日志，一个是边缘计算节点的故障预警记录，另一个是客户投诉扬尘超标后，系统自动启动喷淋的响应时间统计。
这才是他们的起点。
回到桌前，他新建一个文件夹，命名为“技术引进-消化路线”。把系统生成的学习路径图、模块拆分表、培训安排全部拖进去。又单独建了个子文件夹，取名“再创新节点”。
双击打开，里面是空的。
他盯着那个空白窗口看了一会儿，鼠标右键，选择“新建文本文档”。输入标题：智能传感网络——第一阶段优化目标。
光标闪着。
他打字：降低功耗百分之十五以上，适配国内复杂电磁环境，支持离线模式下的自组网功能。
按下回车。
第二条：开发兼容国产传感器接口协议，替换原系统依赖的进口模组。
再回车。
第三条：加入天气联动机制，实现降雨、大风、高温等极端条件下的自动策略切换。
敲完最后一行，他把文档保存，拖进文件夹。关闭窗口时，看了一眼时间。
八点四十七分。
还有十三分钟，会议室的门会被推开。第一批参会的人会进来，坐在桌子两边。他们会拿到打印好的材料，听他讲为什么要引进这些技术，以及接下来要怎么把它变成自己的东西。
他端起桌上凉掉的茶喝了一口，苦味在嘴里散开。
投影仪还连着电脑，墙上挂着刚才演示用的技术架构图。线条密密麻麻，像一张网。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很快你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