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崎攥着恋儿手腕的力道骤然收紧,眼底的笑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转而漫上刺骨的寒意。他没有立刻声张,只是用日语阴恻恻地开口:“这位小姐,你的香槟,好像洒到我的公文包上了。”
这话一出,谢兰?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余光瞥见恋儿掌心露出的半角密钥表,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张境途立刻上前一步,端着酒杯朗声大笑,故意拍了拍尾崎的肩膀:“尾崎课长,您跟一个添酒的小丫头较什么劲啊?难不成是看上这丫头了?您要是喜欢这类型的,回头我给您寻摸十个八个,保证让你快活得赛过神仙!”
这话一出,满桌人都跟着哄笑起来。谁知尾崎突然眉毛一立,眼神如刀扫过众人,那股子日军军官的狠厉瞬间漫开——刚才还哄笑的宾客顿时吓得收住声音,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尾崎这才挺直胸膛,刻意板正身形,松开恋儿的手腕,眉头一拧,语气冷硬又带着日式中文的生硬:“你滴,添完酒即刻退下!休要在此逗留,碍眼得很!”
恋儿如蒙大赦,低着头快步退开,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裳。她故作惊慌似的跑向宴会厅角落的卫生间,迅速反锁房门,从托盘底部的暗格掏出一枚香烟盒大小的微型相机。她小心翼翼展开油纸密钥表,平铺在马桶盖上,对着自带的微型取景器调整角度,“咔哒”“咔哒”连按3下,随即卷回密钥表塞进袖口暗袋,把相机藏回暗格——全程仅用1分钟。
出来时,她端着空托盘,装作要去后厨补酒的样子。路过尾崎的座位时,只见张境途正故意拉着尾崎的胳膊,满脸纨绔笑意劝酒:“尾崎课长,好酒量,鄙人甘拜下风!”
他的周围还围着几个日伪军军官,正跟着附和起哄,把尾崎围在中间。谢兰?则在一旁端着酒杯,频频向众人示意敬酒,目光却悄悄瞟向恋儿,随即故意抬手轻轻整理领口的珍珠——这是约定好的“可以交接”的信号。
恰逢张境途硬推着尾崎仰头饮酒,尾崎脖颈扬起的瞬间,恋儿趁机将手中的密钥表飞快地递到谢兰?手中。
谢兰?心领神会,故意抬手时撞翻了尾崎放在桌沿的皮包。皮包“啪”地掉在地上,尾崎眉头一皱,刚要开口骂“毛手毛脚”,谢兰?已经弯腰去捡。借着身体的遮挡,她眨眼间就把密钥表放回了皮包内侧的夹层里,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科长,您喝得太急了,皮包掉了都没察觉!”谢兰?笑着将皮包递回去,语气亲昵又自然。
恋儿则在一旁假装整理托盘,用唇语无声比出“3张清晰,302速译”,同时借着递香槟的间隙,用托盘挡住旁人的视线,把那台微型相机悄悄塞进了谢兰?旗袍腰间的暗袋里。
谢兰?心中顿时一稳,立刻露出几分娇嗔的神色,转头对张境途柔声道:“境途,这酒太烈了,我有点上头,想上去透透气。”
张境途会意,搂过她的腰应道:“走,我送你上去歇着!”
两人并肩走向楼梯,沿途伪军、日军见是市长公子,只敢点头哈腰。302客房内,谢兰?反手锁门,张境途立刻拉上窗帘守在门口,叮嘱道:“动作要快,日军近期防谍严,今晚每半小时就巡房一次。”
谢兰?点头,动作麻利地从衣柜顶层取出收音机机芯,抽出窗帘拉绳的金属芯当天线,打开胭脂盒取出电池组对接——整套组装仅用3分钟。
她从暗袋取出微型相机,拉开背面的小抽屉,拿出里面的微型胶片卷盘,仅指甲盖大小,又从胭脂盒底层摸出一枚折叠式化妆放大镜。
她对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把胶片卷盘贴在放大镜上,朝张境途递了过去——张境途早年在留洋期间,曾专门研习过日语和密码编译,对付这类军事密钥得心应手。
张境途接过放大镜,低头逐行辨认,指尖轻点放大镜边缘确认日文假名对应关系,中途顿了半秒更正一个易混淆的数字编码,嘴里压低声音快速报出对应的数字和指令,谢兰?则盯着发报机,指尖精准敲下每一组电码,两人配合得严丝合缝。
“滴滴答答”的发报声被窗外雨声掩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只有十分钟,日军信号监测车就在附近,必须尽快发完,还不能译错一个字符(密钥错一个,整份密电都无法破解)。她的指尖因紧张微微发颤,却依旧精准地敲下每一组电码。
就在敲击最后几个按键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伪军吆喝:“开门!例行巡房!”
张境途脸色一变,立刻捂住发报机按键,谢兰?下意识把胶片卷盘和放大镜塞进枕头下,可门把手已经转动。
“快!”张境途当机立断,猛地拽过谢兰?按在床榻上,膝盖顶开床边的拖鞋踢乱,自己顺势压上去,反手扯乱她的头发,解开西装两颗纽扣。谢兰?瞬间会意,脸颊涨红,抬手假意推搡他的胸膛。
这时只听咣当一声,门被推开,她立刻拔高了点音量,带着几分慌乱的娇嗔:“别闹...外面有人敲门呢!”
领头的伪军看见两人衣衫微乱、姿态亲昵,地上还散落着拖鞋,立刻红到耳根,连忙转身关门呵斥士兵:“瞎看什么!没见过小两口亲热啊?”隔着门板道歉:“张公子,对不起打扰了,您继续!”脚步声渐渐远去。
确认伪军离开后,两人立刻起身整理衣襟,在这空当里,张境途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几乎要融进窗外的夜色里,耳根悄悄泛着红:“方才情急之下,多有冒犯,抱歉。”
谢兰?脸颊腾地泛起红晕,耳尖也烧得发烫,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多亏你反应快,否则……”
她很快恢复冷静:“时间不多了。”
张境途点头,
她快速从枕头下拿出胶片和放大镜,完成最后几组密钥的翻译与发送。随后她拆卸设备:天线塞回拉绳,主机藏回衣柜被褥,电池组放回胭脂盒;又把微型胶片卷盘塞进香烟里点燃,灰烬冲进卫生间马桶,相机则藏进旗袍内侧的暗袋——不留任何痕迹。
收拾妥当后,张境途恢复纨绔模样,搂着谢兰?走出客房,迎面遇到刚才巡房的伪军,对方连忙低头露出尴尬笑意。两人从容走进电梯,返回宴会厅时,爵士乐依旧喧闹,宾客们推杯换盏,尾崎正搂着伪政府官员谈笑风生,丝毫没察觉公文包里的密钥表曾被动过手脚。
而此时,日军的“樱花密码”密钥已成功传递到上线手中——据点的兄弟们终于能提前预判清剿计划,做好转移、埋伏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