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初二回门
大年初二，回门日。
天还没亮透，李秀兰就在灶间忙开了。她把王超前几天“弄来”的那条最好的草鱼收拾干净，又从缸里捞出最后几块腌肉，细细地切成薄片。灶膛里的火烧得旺旺的，锅里炖着干豆角，香气一阵阵飘出来。
王玥今天起得格外早，换上了那件新罩衫，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妈，姐什么时候来啊？”
“急什么，总要等吃了早饭。”李秀兰嘴上这么说，手里的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王建国在院子里劈柴，斧头落下的声音格外清脆。王超帮父亲把劈好的柴码放整齐，一抬头看见父亲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格外显眼。
“爸，您去歇着吧，剩下的我来。”
王建国直起腰，擦了把汗：“不碍事，活动活动筋骨。”
早饭后，王家人都没出门，就在家里等着。王玥时不时跑到门口张望，王刚虽然装作不在意，但也总往巷口瞟。连小瑶瑶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咿咿呀呀地指着门外。
将近十点，巷口终于传来了自行车铃声。
“来了来了！”王玥第一个喊起来。
果然，赵志强骑着自行车，王红侧坐在后座上，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自行车在王家门口停下，王红跳下车，还没站稳就被王玥扑了个满怀。
“姐！”
“哎，玥玥！”王红笑着搂住妹妹，眼圈却有些发红。
赵志强停好车，从车把上解下几个布包：“爸，妈，我们回来了。”
“快进来快进来！”李秀兰擦着手迎出来，眼睛已经湿润了。
王红走进院子，看着熟悉的一切，心里百感交集。这才三天没回来，却好像过了很久似的。她先走到父亲面前：“爸，我回来了。”
王建国点点头，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好，回来就好。”
堂屋里，李秀兰拉着女儿坐下，仔细端详着：“在婆家过得惯不惯？睡得好不好？吃得怎么样？”
“妈，都好。”王红笑着回答，“婆婆待我很好，志强也……”她看了丈夫一眼，脸上泛起红晕。
赵志强憨厚地笑着，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一包红糖，两瓶罐头，还有赵孙氏特意让带来的半只风干鸡。
“亲家母太客气了。”李秀兰接过东西，“你们来就好，还带这么多东西。”
“应该的。”赵志强说，“我妈说，头年回门，礼数要周到。”
王超帮着把东西放好，对姐姐说：“姐，你不在家，妈念叨你好几回了。”
“就你话多。”李秀兰嗔怪道，却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王玥早就等不及了，拉着姐姐的手：“姐，看我新衣裳好看不？”
“好看，我们玥玥长大了。”王红摸摸妹妹的头，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给，姐给你带的糖。”
王玥欢呼一声接过，又想起什么，分出一半塞给王瑶。小瑶瑶还不懂糖是什么，但看姐姐高兴，也跟着手舞足蹈。
中午这顿饭，是王家这几天最丰盛的一餐。李秀兰把所有的好菜都端上了桌：红烧猪脚、清蒸草鱼、干豆角炒腊肉、菜干炒猪油渣、海带蛋汤，还有特意留着的黄元米果。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比除夕夜还热闹。王红坐在母亲身边，不停地给母亲夹菜：“妈，您多吃点。”
“你自己吃，别管我。”李秀兰说着，却把鱼肚子上最嫩的那块夹到女儿碗里。
赵志强陪着王建国喝酒。翁婿俩话都不多，但一杯接一杯，情谊都在酒里了。
“红儿年轻，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担待。”王建国说。
“爸，您放心。”赵志强郑重地点头。
王超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姐姐虽然出嫁了，但这个家还是她的家，这份亲情永远不会变。
饭后，女人们收拾碗筷，男人们在堂屋里喝茶说话。王红系上围裙，熟练地刷碗擦灶，仿佛从未离开过。李秀兰在一旁看着，既欣慰又有些心酸——女儿真的长大了。
下午，王红拉着母亲进了里屋，母女俩说了好一阵悄悄话。出来时，两人的眼睛都有些红，但脸上都带着笑。
王玥缠着姐姐讲在婆家的事，王红就轻声细语地说着。赵志强在一旁听着，偶尔补充两句，气氛温馨融洽。
傍晚时分，王红和赵志强要回去了。按照习俗，回门不能在娘家过夜。
“妈，我们走了。”王红拉着母亲的手，依依不舍。
“常回来看看。”李秀兰嘱咐道，“在婆家要勤快，要孝顺。”
赵志强推着自行车，王红坐在后座上，不停地回头挥手。王家人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巷口。
回到屋里，气氛有些安静。王玥小声说：“姐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傻孩子，姐已经嫁人了。”李秀兰摸摸女儿的头，“以后初二都会回来的。”
王超看着母亲有些落寞的神情，轻声说：“妈，姐过得好，咱们应该高兴。”
“是啊，高兴。”李秀兰擦擦眼角，“我就是……就是有点不习惯。”
晚饭很简单，热了热剩菜。但谁也没在意吃什么，大家还沉浸在团聚的喜悦和分别的淡淡惆怅中。
夜里，王超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偶尔响起的鞭炮声。他想起了姐姐出嫁前的样子，想起了这些天家里的变化。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姐姐已经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但这就是生活吧。孩子们会长大，会离开家，开始自己的生活。而父母会慢慢老去，守着这个家，等着孩子们回来。
王超忽然明白了父亲那些沉默背后的情感，明白了母亲那些唠叨里的牵挂。这个家，就像一棵大树，根深叶茂，孩子们是枝头的叶子，总有一天会飞向远方，但根永远在这里。
他翻了个身，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心里充满了力量。他要让这个家越来越好，让父母安心，让弟弟妹妹有出息。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心愿。
远处传来零星的狗吠声，夜渐渐深了。王超闭上眼睛，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一家人还像从前那样围坐在一起，姐姐在笑，弟弟妹妹在闹，父母在看着他们，眼里满是慈爱。
（第四百三十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