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把那支笔给我。”
实验室的空气瞬间凝固。江澈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正在忙碌的研究员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艾伦脸上的疲惫微笑僵住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支不断转动的智能笔，又抬头看向江澈。
“什么？”艾伦的声音有些干涩。
江澈一步步走向他，目光如手术刀般锐利：“你的笔，给我。”
艾伦下意识地把笔握紧：“江，我不明白...”
“科格尼克斯通过你的笔入侵了系统，导致了志愿者的排异反应。”江澈在艾伦面前站定，伸出手，“现在，给我。”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艾伦是江澈最信任的副手，从研究生时期就跟随他，参与了所有核心项目。
艾伦的脸色由白转青，最终化为一种奇异的平静。他没有交出笔，而是轻轻将它放在桌上。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句话如同在实验室投下了一颗炸弹。几个研究员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看着艾伦。
江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扫过那支看似普通的智能笔：“从你坚持使用这支‘礼物’开始。”
三个月前，艾伦在一次行业会议上收到这支笔，据说是某科技公司赠送的纪念品。从那时起，他就再没有用过其他书写工具。
“一支笔...”艾伦苦笑，“就凭这个怀疑我？”
“不。”江澈从口袋中取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段代码，“是因为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数据传输日志，记录了通过那支笔泄露出去的信息——包括志愿者的神经图谱、实验数据，甚至是江澈未公开的研究笔记。
“我早就怀疑有内鬼，所以在核心数据库中设置了追踪程序。”江澈平静地解释，“任何异常数据流动都会触发警报。”
艾伦的表情终于崩溃：“那你为什么等到现在才揭穿我？”
“因为我在等。”江澈的目光穿透艾伦，“等你主动停止，或者等科格尼克斯进行下一步动作。”
他向前一步，声音压低却清晰可闻：“告诉我，艾伦，他们用什么威胁你？”
艾伦的双手开始颤抖，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
“江博士！”一个研究员惊呼，“山姆的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江澈最后深深看了艾伦一眼，转身冲向重症监护室。在离开前，他低声对安保人员吩咐：“看好他，别让任何人接近那支笔。”
冰岛，哈帕音乐厅。
许念被莉娜和两个突然出现的壮汉围在中间。她的手机被夺走，与外界的联系被切断。
“别白费力气了，许小姐。”莉娜微笑着说，“等江澈那边处理完‘内鬼’，他会发现志愿者的情况已经无法挽回。届时，科格尼克斯将‘恰好’提供解决方案，条件是接手整个项目。”
许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莉娜的自信说明他们还有后手，不仅仅是艾伦那支笔那么简单。
“你们在系统中还设置了别的漏洞，对不对？”许念突然问。
莉娜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如果仅仅是数据窃取，不足以确保你们能完全控制项目。”许念的大脑飞速运转，“你们需要的是在关键时刻能够要挟江澈的筹码。”
莉娜的笑容微滞，这个细微的变化没有逃过许念的眼睛。
“让我猜猜，”许念继续施压，“除了导致排异反应的代码，你们还在系统中植入了某种...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触发的破坏程序。一旦江澈拒绝合作，那个程序就会启动，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莉娜的表情证实了许念的猜测。
“聪明的女孩。”莉娜终于承认，“但知道这个对你没有好处。事实上...”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莉娜接起电话，听着那边的汇报，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不可能...”她低声说，“他怎么可能会...”
许念立刻意识到，江澈那边一定有了突破。
莉娜挂断电话，眼神冰冷地看向许念：“你未婚夫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对付。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备用计划。”
她向两个壮汉使了个眼色：“带她走。”
波士顿，重症监护室。
江澈站在山姆的病床前，手指在平板电脑上飞快操作。他刚刚绕过科格尼克斯设置的防御程序，直接访问了植入志愿者体内的设备核心系统。
“肾上腺素注射，准备电击。”他冷静地吩咐医疗团队，同时输入一串代码。
随着他的操作，山姆剧烈波动的生命体征开始逐渐稳定。监护仪上的警报声一个接一个停止。
“排异反应正在缓解。”主治医生惊讶地说，“你做了什么？”
“暂时屏蔽了恶意代码的执行。”江澈的目光没有离开屏幕，“但要彻底解决问题，需要更多时间。”
而时间，正是他们最缺少的。
一名护士匆匆进来：“江博士，外面有位女士坚持要见您，她说有紧急情况关于许念小姐。”
江澈的心猛地一沉。他把平板交给主治医生：“维持当前状态，我很快回来。”
在等候区，一位身着职业装的亚裔女性焦急地踱步。见到江澈，她立刻迎上来。
“江博士，我是中国驻冰岛使馆的文化参赞李静。”她出示证件，“我们接到许念女士的求助信息，她在冰岛可能遭遇了危险。”
江澈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什么情况？”
“许女士通过艺术驻留项目的紧急通讯渠道发送了一段加密信息。”李参赞递过一部专用通讯设备，“我们破译后，发现她提到自己被科格尼克斯的人控制，并且对方在您的项目中设置了双重陷阱。”
江澈快速浏览信息，脸色越来越凝重。许念不仅发现了科格尼克斯的备用计划，还成功传出了关键信息——系统中被植入了一个自毁程序，一旦检测到江澈试图移除现有的恶意代码，就会立即触发。
“她还说了什么？”江澈问，声音因紧张而沙哑。
李参赞的表情变得复杂：“她说...告诉江澈，我相信他一定能破解这个困局。就像他当年在图书馆，第一次教我理解二进制艺术那样。”
这句话像一记重击，让江澈瞬间清醒。那是他们初识时的记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许念在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她相信他，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冰岛某处安全屋内。
许念被绑在椅子上，莉娜正在与某人进行视频通话。
“是的，父亲，情况有变。”莉娜用德语说道，“江澈发现了艾伦，而且似乎已经控制了志愿者的状况...不，我不认为应该启动自毁程序，那会毁掉所有数据...”
许念虽然听不懂德语，但从莉娜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中，她读出了重要信息：科格尼克斯内部对于是否启动自毁程序存在分歧。
这是一个机会。
她悄悄活动被反绑在身后的手腕，感受着绳结的松紧。在大学时期，江澈曾经半开玩笑地教过她几种逃脱术，说“以防万一”。没想到今天真的派上了用场。
趁着莉娜背对着她专心通话的时机，许念开始按照记忆中的方法解绳结。
“...许念在我们手上，这是我们的最后筹码。”莉娜继续说道，“一旦启动自毁程序，我们就失去了要挟江澈的...”
绳结突然松开了。许念的心跳加速，但她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等待最佳时机。
莉娜结束通话，转身看向许念，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我父亲坚持要启动自毁程序。他说如果科格尼克斯得不到这个项目，那就谁都别想得到。”
许念直视她的眼睛：“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不仅仅是数据丢失，那三名志愿者可能会死。”
莉娜的表情有一丝动摇：“商业竞争就是这样...”
“这不是商业竞争，这是谋杀！”许念厉声道，“而你将成为帮凶。”
就在莉娜愣神的瞬间，许念猛地从椅子上站起，用尽全身力气撞向莉娜。两人同时倒地，莉娜手中的手机飞了出去。
门外的壮汉听到动静冲了进来，但许念已经捡起莉娜掉落的手机，迅速拨通了江澈的号码。
“澈！自毁程序的触发条件是——”
她的声音被壮汉的怒吼打断，手机被一脚踢飞。但就在这短暂的几秒钟内，她相信江澈已经听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波士顿实验室，江澈握着手机，听着那端传来的忙音，脸色铁青。
他转向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自毁程序的代码结构。现在，他知道该从哪里入手了。
“艾伦，”他头也不回地叫道，“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被安保人员看守着的艾伦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这个自毁程序，”江澈调出代码界面，“我需要你在三分钟内找到绕过它的方法。”
艾伦深吸一口气：“我需要访问权限。”
江澈对安保人员点头示意，艾伦被带到电脑前。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中重新燃起了专业的光芒。
“这里，”几分钟后，艾伦指着一段代码，“我可以创建一个虚拟环境，模拟自毁程序的触发条件，然后在真实系统中...”
“不行，”江澈打断他，“时间不够。我们需要更直接的方法。”
两人的目光在屏幕上交汇，那一刻，仿佛回到了他们并肩作战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有一个办法，”艾伦突然说，“但风险很大。”
“说。”
“我们可以故意触发自毁程序的一个非核心模块，让它认为已经部分执行，从而跳过完整流程...”
江澈立即明白了这个思路的价值：“就像接种疫苗，用微量的病毒激发免疫反应。”
“Exactly.”
两人开始疯狂编码，实验室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和紧张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关系着三名志愿者的生命，以及远在冰岛的许念的安危。
当最后一行代码输入完毕，江澈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执行键。
屏幕上，自毁程序的进度条开始移动，然后在达到30%时突然停止。
“成功了！”实验室里爆发出欢呼。
江澈却没有时间庆祝，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监控山姆生命体征的屏幕上。数字在短暂波动后，终于稳定在安全范围内。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他挺过来了。”
江澈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解脱。然后，他拿起电话，接通了李参赞的号码：
“告诉冰岛警方，可以行动了。科格尼克斯的罪证我已经全部发送给他们。”
在挂断电话前，他轻声补充：“请务必确保许念的安全。”
窗外，波士顿的夜空开始泛起黎明的微光。一场危机暂时解除，但江澈知道，他与科格尼克斯的战争，才刚刚进入白热化。
而此刻，他唯一关心的，是那个在北极圈内，用智慧和勇气为他传递关键信息的女人。
他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