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集：四季导引
晨曦刚漫过部落东头的山岗，轩辕已站在医馆前的空地上。他望着陆续聚拢的族人，手里握着一卷兽皮，上面是昨夜与岐伯定稿的导引图。“冬日藏了三月，筋骨怕是都僵了。”他扬声笑道，声音里带着暖意，“今日起，咱们依着时节动起来，春伸、夏展、秋收、冬藏，跟着我慢慢来。”
最先站定的是几个少年，昨日在学堂听先生说过“导引能强筋骨”，此刻眼里满是期待。轩辕先示范“春伸”：双脚与肩同宽，吸气时双臂缓缓上举，掌心朝天，仿佛要托住初升的朝阳；呼气时腰脊慢慢后弯，如嫩柳抽条，带动脖颈微微后仰，目光望向天际。“春日养肝，肝主疏泄，这一伸，要把冬日郁在骨子里的浊气都吐出去。”他边做边说，指尖的老茧在晨光里泛着淡金，“你们看，像不像刚破土的笋？得往上拔，往开扩。”
有个叫石娃的少年学得急，后仰时差点摔倒，引得众人笑起来。轩辕走过去，轻轻扶住他的腰：“别急，导引不是比快，是要找着那股‘气’。你看风过林梢，枝叶是慢慢晃的，不是猛一下折了去。”石娃红着脸点头，跟着轩辕再做时，果然稳了许多，额角竟沁出细汗来。
妇人堆里，昨日还说“胳膊抬不高”的阿母试着伸展，起初关节“咯吱”响，三五个回合后，竟能轻松举过头顶。她惊喜地拍着同伴：“真不酸了！方才择菜还觉得沉呢。”轩辕听见了，朗声接话：“可不是？昨日食医熬的荠菜粥，配上这伸筋的法子，内外一和，就舒坦了。”
日头爬到半空时，轩辕教起“夏展”。他迈开大步，左腿向前弓，右腿向后蹬，成弓步状，双臂如鸟翼般向两侧展开，掌心向外，仿佛要拥抱扑面而来的热风。“夏日养心，心主血脉，这一展，要让气血如夏河涨水，畅行无阻。”他示范着换腿，动作沉稳如钟，“你们打猎追兽时，是不是也这样？把那股冲劲化在里头，但别僵着，要像水流过石头，柔中带刚。”
猎户蛮叔最有体会，他常年拉弓，肩膀总隐隐作痛，此刻一展，竟觉得肩胛处有股暖流慢慢散开。“首领，这比扛猎物还得劲！”他粗声喊道，引得众人又笑。轩辕点头：“正是这个理。夏日天热，人易烦躁，展的时候想着‘心平气和’，气顺了，力才使得长久。”
转眼到了仲夏，日头最烈的午后，轩辕改在树荫下教“夏展”的变式。他让众人临水而站，模仿蛙泳的划水动作，双臂在身前划弧，配合脚步轻跳，溅起细碎的水花。“天热，得让气往下走，别都堵在胸口。”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眼里闪着光，“你们看水里的鱼，天越热越往深处游，咱们这一划，就是要把火气沉到丹田去。”有个刚生完娃的妇人，前些日子总觉得气短，跟着划了半个时辰，竟说“胸口像开了扇窗”。
入秋时，“秋收”导引成了每日的功课。轩辕教众人屈膝半蹲，双手虚握如抱谷穗，慢慢向两侧收拢，同时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田间收割。“秋日养肺，肺主肃降，这一收，要像谷粒归仓，把精气神都敛起来。”他边做边讲解，指尖的动作轻柔如拾麦穗，“你们打了猎物剥皮时，是不是也得顺着纹理来？导引也一样，得合着身体的规矩，别强来。”
猎户们最受用这个，他们常年握弓，手指僵硬，这抱握的动作做久了，拉弓时竟灵活了不少。有次围猎，蛮叔一箭射穿了三丈外的狼眼，回来后直拍大腿：“首领，那收势的劲，竟用到弓上了！稳得很！”
冬日来得快，第一场雪落时，轩辕教起“冬藏”。他盘腿坐于火塘边，双手交叠放在丹田，双目微闭，呼吸绵长，仿佛与周遭的风雪融为一体。“冬日养肾，肾主封藏，这一藏，要像松鼠储粮，把精气神都存起来。”他的声音轻得像雪落，“别以为不动就是藏，是要让气沉到根上，像老树盘根，看着不动，底下却在使劲呢。”
有老者质疑：“大冷天的，不动怕更冷吧？”轩辕笑答：“您试试，坐半个时辰，保管脚底板发热。”老者半信半疑地坐下，起初总忍不住睁眼，被轩辕轻声劝住：“想着丹田有团火，慢慢焐，别心急。”果然，一刻钟后，老者搓着发烫的手，连说“奇了”。
日子一天天过，部落里的导引声渐渐成了晨暮的景致。春日里，孩子们跟着伸臂时的笑声；夏日里，汉子们展臂时的呼喝；秋日里，妇人收势时的轻语；冬日里，老者静坐时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无声的歌。
有回石娃发烧，医官说“邪气郁在肌表”，让他多做“春伸”。石娃躺在床上伸胳膊，阿母在一旁帮他活动脚踝，两天后竟退了烧。蛮叔的肩痛再没犯过，打猎时箭法更准了。连最不爱动的阿婆，也能在冬日里坐半个时辰，说“夜里睡得香了”。
傍晚收势时，轩辕望着众人红光满面的样子，心里像揣着暖阳。他想起年少时在山林里，见熊冬睡后春日翻身，见鹰夏日展翅，见鹿秋日敛足，见蛇冬日盘蜷，那时只觉得是自然之景，如今才懂，万物都在依着时节调养。“这导引的法子，不是我创的。”他对围过来的族人说，声音里带着感慨，“是天地教咱们的，咱们学了，顺着走，就少生病，多舒坦。”
石娃举着通红的脸蛋问：“首领，明日还教新的吗？”轩辕笑着点头，指了指天边的晚霞：“明日教你们‘秋收’里的转腰，专治弯腰割稻子累的疼。”众人轰然应好，脚步声里带着轻快，像刚抽穗的麦浪，满满都是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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