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集:黄昏问诊
夕阳把医馆的木窗棂染成金红色,药香混着晚风里的槐花香漫出来时,岐伯正低头用竹刀剖着一支刚采的天麻。案几上摊着半干的医案,墨迹被风掀得轻轻打卷,门外排队候诊的族人已散去大半,只剩下两个孩童蹲在石阶上,数着药圃里新开的紫菀花。
“今日收了吧。”岐伯抬头擦了擦额角的汗,对正在收拾药碾的弟子说,“灶上的药该煎好了,记得分给药渣堆旁的老阿婆。”
弟子刚应了声,西斜的日光里忽然晃进个踉跄的影子。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麻布短褐,裤脚沾着泥,怀里揣着个破陶罐,走到医馆门口时猛地一阵咳嗽,身子弯得像张弓,指缝间竟渗出血丝来。
“先生……救救……”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直起身,又一阵剧咳袭来,整个人重重撞在门框上,陶罐“哐当”掉在地上,滚出几颗干瘪的野枣。
弟子吓了一跳,刚要上前,却被岐伯按住。老医者眯着眼打量来人——这人颧骨高突,眼窝陷得厉害,嘴唇泛着青紫色,袖口磨破的地方露出胳膊,瘦得能数清骨头。是个乞丐,看模样怕不是在附近山林里饿了好些天。
“进来吧。”岐伯往旁边挪了挪,让出诊脉的竹席,“坐。”
乞丐似乎没料到会被接纳,愣了愣才拖着腿挪进来,刚坐下就又咳起来,这次咳得更凶,一口血直接溅在青石板上,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他慌忙用袖子去擦,手却抖得厉害。
“别擦了。”岐伯已取来脉枕,“伸胳膊。”
指尖搭上腕脉的瞬间,岐伯眉头微蹙。脉象浮而无力,像风中残烛,且跳得极快,时断时续。他又掀开乞丐的眼皮看了看,眼白布满血丝,再摸摸额头,竟是滚烫的。
“多久了?”岐伯问。
“咳……三天前……在林子里淋了场雨,”乞丐喘着气,声音发颤,“起初只是嗓子疼,后来……后来就咳血了……”他说着,忽然抓住岐伯的衣袖,眼神里混着绝望和哀求,“先生,我知道我……我没东西可换,但求您……给口水药,哪怕……哪怕让我死得舒坦些……”
岐伯没说话,转身走到药架前,手指在一排排药罐间游走。弟子在旁轻声说:“先生,这怕是肺痨吧?前阵子北边部落就有,传得厉害……”
“不像。”岐伯头也不回,取下一罐桑白皮,又抓了把白茅根,“你看他舌底,虽紫却润,不是枯槁之相。淋雨受寒,又久不进食,虚火攻心伤了肺络罢了。”他顿了顿,又取了几片晒干的枇杷叶,“去灶上再烧锅水,多加些姜片。”
弟子刚要动,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轩辕带着两个随从巡营路过,见医馆门口围着人,便走了过来。那两个蹲在石阶上的孩童见了他,忙起身行礼,指着门内小声说:“大首领,里面有个乞丐咳血呢。”
轩辕走进医馆时,正看见岐伯把捣好的药末倒进陶罐,又从灶上舀了勺刚煎好的药汁兑进去,药香顿时浓了几分。乞丐趴在席上,背因为咳嗽起伏得厉害,脊梁骨像串起来的算盘珠。
“岐伯,这是?”轩辕轻声问。
“淋雨受寒,肺热咳血。”岐伯搅了搅陶罐里的药,“无大碍,只是体虚得厉害。”
轩辕点点头,目光落在地上那几颗野枣上,又看了看乞丐磨破的草鞋,转身对随从说:“去把我帐里的小米拿半袋来,再取件干净的短褐。”
乞丐听到动静,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岐伯按住:“躺着吧,药凉了就不好了。”他把陶罐递过去,“慢点喝,分三次,喝完就在这屋歇着,角落里有草堆,今晚别再吹风。”
乞丐捧着陶罐,眼泪“啪嗒”滴进药汁里。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个深深的叩首,额头磕在石板上,发出闷响。
暮色渐浓时,医馆的灯亮了。弟子给乞丐铺好了草堆,轩辕派来的随从送了米和衣服,还带来两个热乎乎的麦饼。乞丐捧着麦饼,小口小口地啃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岐伯坐在灯下整理医案,忽然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见乞丐正对着药圃里的紫菀花出神,月光落在他清瘦的侧脸上,倒不像白日里那般狼狈了。
“明日我再给你开副药,加些黄芪,补补气。”岐伯说,“你这病,得养些时日。”
乞丐猛地回头,眼里闪着光:“先生,我……我能帮您干活,我会砍柴,会挑水,还会……还会辨识几种野菜……”
岐伯笑了:“药圃里的杂草是该除了,你若有力气,便帮着除除草吧。”
夜风穿过药圃,紫菀花轻轻摇曳,医馆的灯火在暮色里明明灭灭,混着新煎的药香,漫向远处的部落帐篷。轩辕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看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嘴角微微扬起——医者仁心,原是不分贵贱的,就像这月光,既照得着高堂华屋,也照得着草堆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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