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集:食医调疾
晨露还凝在医馆前的艾草叶上时,食医伯余正蹲在陶罐旁翻动着什么。轩辕踏着晨光走来,鼻尖先撞上一股酸香——是陶罐里煮着的山楂,红透的果子在沸水里翻滚,酸甜气混着水汽漫出来,倒比药草的苦气惹人亲近。
“这是在熬什么?”轩辕问。伯余直起身,指了指医馆角落的草席,那里躺着个老者,是部落里管粮仓的叔达。昨夜巡营时,轩辕就见叔达捂着肚子蹲在仓房门口,眉头拧成个疙瘩,连平日里最爱的粟米饼都推到一边。“叔达说,这几日总觉得肚子里胀得慌,像揣了个灌满气的皮囊,吃不下东西,夜里还辗转难眠。”伯余擦了擦手,“我瞧他舌苔厚腻,又闻着口气带些酸腐,想来是积食了。”
轩辕走到叔达身边,见老者脸色蜡黄,嘴唇干得起了皮,伸手按了按他的腹部,叔达疼得“哎哟”一声,额上渗出细汗。“前几日秋收,仓里新收的黍米格外饱满,我贪嘴多吃了两碗,当时只觉得撑,没承想这胀劲儿缠了好几日。”叔达喘着气,声音虚浮,“巫祝给烧了符水,喝下去反倒更恶心,这才来麻烦你们。”
伯余端过一碗刚熬好的山楂水,棕红色的汤汁里飘着几粒煮裂的山楂核。“尝尝这个。”他扶着叔达坐起身,把碗递到他嘴边。叔达犹豫着抿了一口,酸意直冲天灵盖,倒让他精神一振,索性捧着碗慢慢喝了下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叔达忽然“呃”地打了个嗝,随即觉得腹里那股沉甸甸的胀感松动了些,竟能轻轻舒口气了。
“这山楂果,看着寻常,却能消肉食积滞。”伯余解释道,“我昨夜就去山里摘了些,用陶罐慢火煮着,加了少许蜜调和酸味,既能开胃,又不伤脾胃。”他又转身端来一碗小米粥,熬得稀烂,上面浮着层米油,“今日就别碰那些硬粮了,喝些粥养着,让脾胃歇一歇。”
轩辕看着叔达小口喝粥,忽然想起前几日部落聚餐,不少人都捧着肚子说“吃撑了”,当时只当是说笑,如今想来,这饮食上的疏忽,原是会积成病的。他走到医馆外,召集了附近的族人,晨光里,男女老少围拢过来,听轩辕说话。
“方才叔达的病,诸位或许也遇见过。”轩辕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春日里吃多了芽菜,夏日贪凉多吃了瓜果,秋日囤粮时忍不住多嚼几口新米,冬日围炉时又总想着多喝些酒——这些一时的痛快,若是过了头,就成了脾胃的累赘。”
他指着不远处的田埂,那里种着的稷米刚冒出绿苗,“你们看这庄稼,浇水多了会烂根,施肥少了会枯黄,人吃食物也是这个理。五谷杂粮各有性情,黍米性温,多吃易燥;稻米性凉,多吃伤脾;肉食肥美,积多了便生痰湿。这饮食,就像调和阴阳,酸苦甘辛咸,寒热温凉平,少了哪样都不成,过了哪样也不行。”
叔达喝了两碗粥,又歇了半日,竟能自己扶着墙站起来了,虽然还有些虚,却不再是先前那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他走到轩辕面前,拱手道:“先前总觉得,生病就得靠药石,没想到一碗山楂水、一碗小米粥,竟比符水管用。”
轩辕笑着摆摆手:“不是符水不管用,是病有千百种,得找对法子。就像叔达这病,根源在‘过’,那便用‘减’来治——减些油腻,减些硬粮,让身体里的阴阳重新调和,病自然就去了。”他转向众人,“往后谁家有孩子贪嘴积食,妇人产后胃口差,老人消化不动硬食,都可以试试这法子。但更要紧的是,平日里吃饭得有节制,别等脾胃闹了脾气,才想起要善待它们。”
傍晚时分,轩辕再去看叔达,见他正坐在门槛上,帮着老伴择菜,脸上有了血色,说话也有力气了。“今日喝了三碗山楂水,粥也喝了两回,方才竟觉得饿了,想让老婆子蒸个软馒头吃。”叔达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轻快。
伯余在一旁记录:“叔达,积食三日,饮山楂蜜水,辅以小米粥,当日腹胀减,次日思食。”轩辕凑过去看,见他本子上还记着前几日谁吃了生冷闹肚子,用生姜煮水喝好了;谁劳作后贪凉吃了太多瓜,夜里腹泻,用炒过的粳米煮水止泻。这些琐碎的记录,倒比那些宏大的议事更贴近族人的日子。
夜色渐浓,医馆的油灯亮起来,映着伯余低头整理食谱的身影。轩辕站在门口,望着部落里家家户户透出的灯火,心里忽然敞亮——原来治天下,未必全是金戈铁马、盟会誓约,有时候,一碗恰到好处的粥,一碟消积的山楂,让族人吃得安稳,睡得踏实,便是最实在的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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