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麻雀”在浪尖颠簸，船板上的私盐箱随着船身摇晃，白花花的盐粒从箱缝里漏出来，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林羽用麻绳将最后一箱盐捆牢，转身时被甲板上的盐霜滑了一下，踉跄着扶住船舷。
苏瑶递来块干净麻布：“擦擦手吧，盐渍会蚀皮肤。”她自己的指尖已泛出红痕，冰链在腕间转了半圈，化作层薄冰裹住伤口，“官船的灯越来越近了。”
林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处那艘悬着“靖海”旗的官船正破浪而来，船头的灯笼在黑暗中忽明忽暗。他拧干麻布上的海水，忽然笑了：“没想到第一次跟官差打交道，竟是靠运私盐。”
“这不是私盐。”苏瑶纠正道，冰链指向盐箱上的鸦形烙印，“这是影鸦教勾结倭寇的罪证，算公产。”她顿了顿，看向船尾缩成一团的船老大，“你说对吧？”
船老大忙不迭点头，声音抖得像筛糠：“是、是公产！小人就是个撑船的，啥也不知道……”
林羽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只要老实交代影鸦教的事，官府不会为难你。”他俯身从盐箱缝里捻起一撮盐，凑到鼻尖闻了闻，“这盐里掺了硝石，难怪影鸦教要藏这么深——既能当盐卖，磨碎了还能做火药。”
苏瑶冰链一扬，卷起半捧海水浇在盐堆上，瞬间凝结出层冰壳：“得让官差仔细验验，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的火药库。”
说话间，官船已靠了过来。跳板“哐当”一声搭在“海麻雀”的船舷上，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差役走了过来，腰间的铜牌在灯笼下闪着光。
“在下靖海卫千户周明，”男子拱手行礼，目光扫过满船盐箱，眉头微蹙，“林壮士、苏姑娘，巡抚大人已在舱内等候。”
林羽回礼：“周千户客气了，这些盐箱还请先封存查验。”他特意指了指盐箱上的烙印，“里面藏的东西，或许比盐更重要。”
周明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立刻吩咐差役：“仔细清点，每箱都要取样！”随即侧身让开道路，“两位请，巡抚大人正等着听黑木岛的详情。”
苏瑶跟着林羽踏上官船，脚下的木板比“海麻雀”稳当得多，却依然能感觉到船身轻微的晃动。舱内灯火通明，一个穿着藏青官袍的老者正对着海图出神，见他们进来，放下手中的朱笔，目光锐利如鹰：“老夫王砚，忝为江南巡抚。”
林羽将黑木岛盐窖的布局、影鸦教的人数以及暗道的位置一一说明，苏瑶则补充了倭寇与影鸦教勾结的细节，冰链偶尔在桌角轻点，画出简易的地形图。
王砚听得眉头紧锁，手指在海图上重重一点：“这帮逆贼，竟把黑木岛当成了中转站！”他看向林羽，“你说他们的火药库可能在鹰嘴崖？”
“是，”林羽点头，“守窖人招供时提过一句，说‘崖下的火石比盐还金贵’，除了火药库，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王砚站起身，走到舱外望着夜色中的鹰嘴崖，声音沉得像礁石：“明日拂晓，老夫亲自带人过去。林壮士，苏姑娘，敢再随老夫走一趟吗？”
林羽看了眼苏瑶，她冰链轻响，算是应了。他便拱手道：“固所愿也。”
舱外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灯笼剧烈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投在船板上，忽长忽短。苏瑶望着鹰嘴崖的方向，冰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那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火药库，还有影鸦教更深的秘密。而船舷上未化的盐霜，正随着海浪的拍打，一点点渗进木头里，像要在这艘官船上，刻下今夜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