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粒撒在地上，踩上去咯吱作响，像踩碎了一地的碎冰。林羽用长刀挑起最后一根未熄的引信，火星在刀面上明明灭灭，最终化作一缕青烟。他回头看向苏瑶，她正用冰链勒紧络腮胡的咽喉，冰雾顺着链身蔓延，在对方脖颈处结出层薄霜。
“说，影鸦教的支援还有多久到？”苏瑶的声音冷得像地窖里的寒气，冰链又收紧了半分。络腮胡的脸涨成猪肝色，眼珠瞪得滚圆，手指胡乱抓着冰链，却被冻得连连缩手。
“半、半个时辰……”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唾沫星子混着血沫喷出来，“他们说、说要炸平这里，连、连我们一起……”
林羽心头一沉，难怪对方敢在盐窖里藏火药，原来是打算玉石俱焚。他看向那堆私盐，足有几百箱，若真被点燃，整个黑木岛怕是都要炸翻。“必须把盐运走。”他对苏瑶道，同时踢了踢地上的倭寇，“还有多少人知道这地窖？”
被捆在树上的矮个子倭寇瑟缩着：“只、只有我们几个……还有、还有岛上的守窖人，他、他在红树林另一边的木屋……”
“梁默的官船还没到？”苏瑶望向海面，夜色浓稠如墨，只有远处隐约有灯火闪烁，却不知是官船还是影鸦教的支援。她冰链一扬，将矮个子拽到面前，“守窖人有钥匙吗？除了这地窖，还有别的出口吗？”
“没、没有钥匙，他、他只负责望风……”矮个子疼得直抽气，“但、但木屋后面有个暗道，能通到海边……”
林羽眼睛一亮：“暗道能走马车吗？”
“能、能走板车！”
“好。”林羽转身往外走，“苏瑶，你带这几个活口去木屋找暗道，顺便控制守窖人。我去叫船老大，把‘海麻雀’划到暗道出口接应。”他顿了顿，长刀在盐箱上敲了敲，“动作快点，半个时辰不够运完，至少得先运走一半。”
苏瑶点头，冰链拖着络腮胡往木屋方向走，络腮胡的靴子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嘴里还在咒骂，却被冰链勒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林羽则冲向红树林深处，船老大正缩在船舱里发抖，见他回来，吓得差点跳海。
“别怕，”林羽将刀插回鞘，“带船去木屋后面的海边，有暗道要运东西。”他扶着船舷跳上去，船身晃了晃，帆布被夜风掀起，露出里面藏着的几捆麻绳——是来时特意让王伯准备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船老大哆嗦着升起帆，“海麻雀”在红树林里穿梭，枝叶划过船板，发出沙沙的轻响。林羽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近的木屋轮廓，心里盘算着怎么分配人手。突然，他看见木屋的窗户里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是苏瑶的喝斥声，夹杂着冰链碰撞的脆响。
“出事了！”林羽心头一紧，从船尾抄起根船桨，在礁石上借力一跃，像只猎豹般扑向木屋。门是虚掩着的，他一脚踹开，正看见个穿着蓑衣的汉子举着柴刀砍向苏瑶，而苏瑶的冰链正缠着另一个人的脖子——想来就是守窖人。
“找死！”林羽挥起船桨，重重砸在蓑衣汉子的后背。对方闷哼一声，柴刀脱手飞出，撞在墙上，火星溅落在草堆上，燃起一小簇火苗。苏瑶趁机冰链收紧，守窖人白眼一翻，软倒在地。
“这是影鸦教的死士。”苏瑶踢了踢蓑衣汉子，对方后心的衣料下，露出个狰狞的鸦形刺青，“比刚才那几个厉害多了。”她冰链一扫，将草堆上的火苗冻灭，“暗道在里屋，我已经打开了。”
里屋的地板被掀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往下望去，隐约能看见石阶。林羽探头闻了闻，没有霉味，反而有股海风的咸腥——看来确实通海。“船老大，”他喊着，“把板车推过来，先装十箱盐！”
船老大连忙应着，和随后赶来的少年一起，将盐箱往板车上搬。少年的力气不大，却跑得飞快，额角的汗混着泥灰往下淌，沾在脸上像只小花猫。“我来帮你！”林羽扛起一箱盐，大步流星地往暗道走，石阶很陡，他走得却稳，盐箱撞在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瑶守在洞口，冰链在夜色里划出银弧，警惕地望着远处的海面。影鸦教的支援越来越近了，能听见船帆被风吹动的声响，还夹杂着隐约的呐喊。她回头看向正在搬盐的林羽，他的短褂后背又渗出了血，想来是刚才的动作牵扯到了旧伤。
“加快速度！”苏瑶扬声喊道，冰链突然指向海面，“他们的船已经绕过礁石了！”
林羽将最后一箱盐推上“海麻雀”，跳上船时差点被缆绳绊倒。“船老大，开船！”他冲苏瑶伸出手，“你先带盐走，去官船那边汇合，我留下来断后！”
苏瑶握住他的手，冰链缠上他的手腕：“要走一起走。”她的指尖冰凉，眼神却格外坚定，“暗道里有炸药，我刚才看见了，我们可以炸掉入口，让他们找不到盐窖。”
林羽一怔，随即笑了：“好主意。”他反手握住苏瑶的手，“走，去埋炸药！”
两人冲进暗道时，影鸦教的船已经靠岸，火把的光芒在红树林里晃动，像无数只逼近的眼睛。林羽摸出从倭寇身上搜出的火折子，苏瑶则将炸药捆在石阶的承重柱上，引信拉得很长，一直拖到洞口。
“点火！”林羽喊着，同时拽着苏瑶往外跑。火折子落在引信上，火星“滋滋”地往前窜，映着两人奔跑的背影，在暗道的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冲出洞口的瞬间，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暗道入口被炸得粉碎，碎石混着盐粒飞溅，将整个木屋都埋了进去。影鸦教的人在爆炸声中惨叫，火把纷纷掉落，红树林里顿时一片混乱。
“海麻雀”已经驶离岸边，船老大正焦急地招手。林羽抱起苏瑶，在礁石上借力一跃，稳稳落在船头。海风卷着硝烟味扑面而来，他回头望向火光冲天的黑木岛，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影鸦教的总坛，才是真正的硬仗。
船帆在夜风中鼓起，载着满船的私盐和疲惫的人们，朝着官船的方向驶去。远处的鹰嘴崖在月色里若隐若现，像座沉默的守卫，见证着这场未完结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