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方才在院中提及的‘要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三人重新落座,方楠终于将心头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事得从迁都说起——当初刚敲定望京的选址,灵华学院便紧跟着成立了……”陈烽与王烈阳一递一语,缓缓将学院自建立至今的种种过往,尽数道给方楠听。
方楠这才恍然,望京的筹建之路,从来不是坦途:对内要扛住粮秣短缺、人手匮乏的窘迫,对外要应对大灾变后疯狂变异的动植物,更得防备那些从异世界透过光幕闯进来的未知凶物。
回想去年,他不过是搭建一座小小村落,便已举步维艰;如今这般要撑起能容纳千万人生存的望京,其中艰难,更是难以想象。
而灵华学院作为觉醒者最集中的地方,自然成了望京建设里最靠前的中坚力量,硬生生扛下了大半风雨。
“你们,辛苦了。”方楠神情凝重又动容地站起身,对着二人深深鞠了一躬——设身处地想想,若换作是他,眼睁睁看着身边亲近之人一个个倒在身前,怕是比陈烽还要暴躁难安。
“辛苦倒谈不上,就是看着那些半大的孩子,一个个倒在血泊里,心里堵得慌,疼得慌啊!”陈烽话音未落,一行浊泪已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悄然滚落,砸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瞧你这模样,一把年纪了还掉金豆豆。”王烈阳悄悄揉了揉泛红的眼角,故意打趣道,“这不,小方来了吗?凭他的能耐,咱们火院往后指定能越来越好,孩子们也能少受点罪!”
“对对对!小方比我强太多,咱们火院的娃,以后总算有盼头了!”陈烽猛地拭去泪水,胸膛一挺,眼神重新亮了起来,“小方,往后咱们火院上下都听你的,有啥安排,你尽管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心里有几分粗浅的想法,还没个准谱。”方楠笑着摆手。
“哎哟——小方你这刚到便有了头绪,果然能耐!快给我俩说道说道!”王烈阳眼睛一亮,连忙催促。
“老王,你可别再夸了,这想法能不能行得通,还两说呢。”
“那也比我俩这糟老头子强!快说快说!”陈烽早已按捺不住,急声附和,眼里满是期待。
方楠指尖轻叩桌面,目光沉了沉,缓声道:“我刚听你们说,火院弟子多是性子烈、敢冲敢打,但缺了章法,上了战场容易冒失,还常因控不住火劲误伤自己人——我的想法,就从‘稳’和‘合’两个字来。”
陈烽和王烈阳对视一眼,都往前倾了倾身子,听得更认真了。
“先说‘稳’,”方楠继续道,“往后训练,别光练爆发力,得加两项:一是精准控火,从指尖凝火、隔空引燃小物开始,练到能收放自如,哪怕近身缠斗也不燎到同伴;
二是心性打磨,每周搞两次模拟战场推演,故意设险境、放诱饵,磨掉他们的躁气,让他们学会临阵不乱,先判断再出手,而不是一上头就不管不顾。”
王烈阳拍了下大腿:“好!这两点说到点子上了!上次有个娃就是火劲没收住,把队友的护具烧了大半,差点伤了人!”
陈烽也狠狠点头:“没错,心性是大问题,好些娃见了队友受伤就红眼,只顾着冲,反倒容易中埋伏!”
“再就是‘合’,”方楠话锋一转,“火院单打独斗的本事够硬,但团战配合差了点,而且咱们人手本就紧张,总不能硬拼消耗。
往后可以跟其他院搭个线,比如跟木院合作,他们能疗伤护佑,咱们能攻坚破局;
跟金院联动,他们铸器御防,咱们借势控场——抱团才能更稳,也能少让孩子们白白牺牲。”
这话一出,陈烽猛地攥紧了拳头,眼底亮得惊人:“抱团!我咋就没想过这个!之前总盯着自己院的人练,忘了外头还有能搭手的!”
“还有,”方楠补充道,“从弟子里挑几个心性稳、有天赋的,重点带,再由他们带新弟子,以老带新,把控火和稳心的法子传下去,慢慢形成规矩。”
王烈阳笑得眼角皱纹都堆起来了:“小方这脑子!这主意太周全了!又稳又实,比我俩瞎琢磨强百倍!”
陈烽更是站起身,胸膛挺得笔直,语气里满是振奋:“就按你说的来!精准控火、磨心性、搞联动、以老带新——咱们一步步练,保准让火院弟子既敢打,又能活,再也不做白白送命的愣头青!”
方楠看着两人眼里重燃的劲头,嘴角也勾起一抹浅笑:“法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咱们先试点半月,看看弟子们适应得咋样,再慢慢调整。”
“好!”两人异口同声应下,声音里满是笃定——先前的迷茫和憋屈,像是被这一番话吹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实打实的盼头,仿佛已经看到火院弟子们章法井然、并肩作战的模样。
正厅里的空气都热络起来,窗外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三人身上,竟添了几分并肩扛事的热意。
陈烽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小方,那跟其他院联动的事,要不要我先去趟木院探探口风?我跟木院的老周还算熟!”
方楠颔首:“不急,先把咱们内部的训练章程定下来,拿出点样子,再去谈联动,更有底气。”
“哎!听你的!”
三人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琢磨起训练的细节,从模拟战场的场景设置,到精准控火的考核标准,越说越具体,越说越有干劲,连日上三竿都不知晓。
院外一直蹲在花架旁逗花的箫桐,终究没扛住肚子里的饥肠辘辘,扒着正厅门板探进小脑袋,脆生生喊了一声:“师父,我饿啦,咱们啥时候吃饭呀?”
“瞧我这记性,竟把你这小家伙给忘了!快进来。”方楠连忙朝她招手,满脸歉疚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转头对王烈阳道,“这是我的开山大弟子箫桐,往后得劳烦老王给她安排个住处,顺带弄些吃食来填填肚子。”
“哎哟,这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太招人疼了!”王烈阳一见箫桐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软乎乎的脸蛋,心顿时化了,笑着应道,“娃儿你稍等,爷爷这就去给你备热乎吃食!”
说罢,他悄悄给正要伸手去逗箫桐的陈烽递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十足,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正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