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谁？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里会有秘境的？”
余暃缩在雪堆中，紧盯着远处的山峦，他忍不住用肩膀轻撞了撞身旁的人，刺骨的寒气从衣料缝隙间钻进，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靠，这也太冷了，早知道多穿点了。”
江川鱼正仔细地将头顶松散的雪盖好，确保没有任何突兀的痕迹，感觉到余暃的动作，他略微偏过头，额前的碎雪簌簌落下。
“秘密。”
见余暃仍一脸急切地盯着自己，江川鱼顿了顿，像是为了给这位已被等待消磨得快要失去耐心的同伴一点盼头，才低声转移话题：
“对了，据我所知，你们这个元灵大陆，除了眼前这个还没现世的秘境，至少还有两处规模不小的秘境，都掌握在中州的势力手中。”
他语气平淡，却让余暃的心脏一紧 。
“不过嘛……”江川鱼话锋一转，带着些许玩味，“中州可没你们宗门这么大方，他们从不对外共享秘境，非核心人员，连边都别想碰。”
余暃倒吸一口凉气，冷空气刺痛喉咙：“中州……也有秘境？！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一直以为秘境是传说中的机缘，可遇不可求，难怪当初幻月秘境现世时，完全不见中州势力的踪影。
江川鱼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这算什么秘密吗？”
“中域位于元灵大陆灵气最浓郁、地脉汇聚最多的中央腹地，幅员辽阔，除了主城中州，仅大型分城就有数百座，人口不计其数，灵师更是如云。”
“你以为，能供养如此庞大的势力、维持五域之首的地位，光靠寻常资源就够了？没有几处深厚的家底，如何养得起那么多强者，又凭什么镇得住四方？”
余暃只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你的意思是中州的人，普遍都很强？远超我们宗门？”
江川鱼微微眯起眼，回想着书里的情节，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中州底蕴极深，那些隐世家族培养出来的，多半是你难以想象的怪胎。你不会真以为，小然能获得【幻月秘境】的认可是个例外吧？”
他有意停顿片刻，才继续道：“况且，你也别被外界传闻误导，以为天品金丹举世罕见，事实上，对于中州而言，天品金丹虽然珍贵，却远非凤毛麟角。”
“他们貌似掌握着某些特殊的技能，可在最佳时机、最完美之地辅助结丹，成功率远高于独自突破。”
只不过这些消息被严密封锁，外界难以知晓。
余暃越听心越沉，一股无力感从心底蔓延开来，他想起了林然，想起了陆易云和齐霖玉那群人，他们在宗门还能称得上佼佼者，可若放到中州那般庞然大物面前……还能排得上号吗？
“那……那怎么办？”他的声音有些发干，“我不想以后，变成拖累林然的那个人。”
江川鱼沉默地看了余暃一会儿，忽然抬手指向连接天穹的雪山之巅，那里云雾缭绕，偶尔有霞光一闪而逝。
“看到那里了吗？根据记载，那个即将出世的秘境，就在山巅附近，品级比幻月还高，里面的好东西也更多，你若运气足够好，在里面误打误撞，或许真能觅得机缘，更上一层楼。”
他的话说得含蓄，但余暃听懂了。
机缘往往与风险并存，好东西多的地方，意味着争夺更激烈，环境更险恶，死掉的可能性也更大。
旁边几乎与雪堆融为一体的林倾倦，终于忍不住幽幽开口。
“……所以，到底还要等多久？我们已经在这里不吃不喝了整整七天。”
她一边说，一边活动了几下几乎冻僵的手指。
要知道，自从抵达雪山附近、顺手解决掉在村里作乱的邪灵师之后，她们就几乎一直泡在雪里。
江川鱼：“……”
他也不道啊。
青年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裂痕，略显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这个嘛……具体时间……我也不是十分清楚。”
他难得说了句实话。
书里只模糊写道“某日，东域寂霄山巅现天动异象，秘境门户自霞光中洞开”，并未写明具体是哪一日、哪个时辰。
这也是唯一一个，率先被邪灵师发现并集体出动，一举拿下的秘境。
林倾倦：“……”
她绝望地闭上眼，默默将一颗辟谷丹丢进嘴里，运转灵力抵抗寒意。
好想姐姐，也不知道姐姐现在在干嘛。
*
另一边，雪坡之下——
林然抚平逐渐凝上冰霜的袖口，手中摊开一张抢来的地图，上面精细勾勒着东域地形与若干模糊标注。
少女的指尖划过地图上某一处区域，对身旁的齐霖玉，低声道：
“我们现在的位置，虽处于东域划定疆界的边缘，但在此地活动的灵师，大概率皆是本土之人，而其中……混杂邪灵师的可能性极高。”
听到“邪灵师”三字，齐霖玉身体骤然绷紧，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湛卢，头脑异常清醒。
如果邪灵师在此地活跃……
那么，万桔愿很可能也在这里。
“不许擅自行动。” 林然声音平静，目光依旧落在地图上。
齐霖玉怔了怔，缓缓吐出一口白气，嗓音微涩。
“……我明白。”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齐霖玉终究没忍住，压低了声音：“林然，你真的……完全相信江川鱼说的话吗？我们在这里守了七天七夜，莫说秘境开启的迹象，就连一丝异常的灵气波动都没察觉到。”
他甚至觉得，除了他们自己，整座寂霄山上，连个活物都没有！
漫长等待所滋生的焦躁与怀疑，已在他心中悄然蔓延，“况且，若中州真有两处秘境，怎会一丝风声都不漏？这世上，真的会有密不透风的秘密吗？”
林然将地图仔细折好，抬起头，目光透过纷纷扬扬的雪片，投向雪山之巅，侧脸在雪光映衬下有些苍白。
“中州确实存在秘境，我曾进去过，里面的气息很不一样，给我的感觉和【幻月秘境】很像。”
“而且，就目前而言，他骗我们，并无明显益处，把我们诓来这极寒险地，对他有什么好处？若只为害我们，有更多更简单的方法。”
齐霖玉皱了皱眉，仍有些难以理解：“可他的来历太可疑了，他真的是你哥哥吗？但你姓林，他姓江，你们相貌也无半分相似之处。”
林然又一次陷入沉默。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久，久到齐霖玉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过于私人的问题，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唐突时，她才终于开口。
“他不是我哥，我没有亲人。”
齐霖玉：“……啊？你也是孤儿啊？”
同类啊！额好像有什么不对，那林倾倦又是谁？
说完这句话，林然自己也恍惚了一瞬。
一阵细微的刺痛毫无征兆地袭来，她下意识用力揉了揉额角，眉头微蹙。
异样的神情很快被强行压下，林然恢复一贯的冷淡，挑开话题。
“信任与否是一回事，保持警惕是另一回事，对江川鱼这个人，我们了解的太少，在他的目的明朗之前，不可放松戒备。”
齐霖玉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寒意直冲肺腑，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镇定。
“我明白。”他沉声应道，随即又问：“陆易云会来吗？”
提及陆易云，林然一直紧绷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些。
“给他传过讯了，一直没回。”
估计又和谢忻容较上劲了，看谁更能熬。
“温湫倒是回复了，不过她不来，比起秘境，她对北域的锻器更感兴趣，到时候你多采几株灵植吧。”
齐霖玉：“……哦。”
他突然有点害怕。
温湫以后……该不会不抡鼎炉，改抡铁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