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号的能量罩与新域之门的边缘擦出淡紫色的火花,像划燃了一根宇宙级的火柴。林夏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参数,指尖在操控台上微微用力——穿过光门时收集的记忆能量正顺着管道注入引擎,仪表盘的指针突破了安全阈值,发出尖锐的警报,却奇异地让飞船的速度再提了三成。
“这能量不对劲!”李强的声音里带着兴奋的颤抖,他紧盯着舷窗外,新域的星云不再是静态的画卷,而是流动的活物。那些靛蓝色的气体像有生命般避让着星轨号,在飞船后方织出扇形的尾迹,尾迹中漂浮的星尘突然亮起,连成一串发光的箭头,仿佛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小张正抱着相机拍摄星云的纹路,镜头里突然闯入一个银灰色的光点。他放大画面,惊呼道:“是泽拉的舰队!他们在前面等我们!”
影像里,泽拉的旗舰悬停在一片环形星云中央,硅基族的成员们站在舰桥边缘,金属手臂对着星轨号的方向挥舞。更远处,莉莉安的花苞像一颗发光的蒲公英,正绕着环形星云的内环飞行,花瓣上的光粉洒落在星云中,激起一圈圈绿色的涟漪。
“他们好像在……测试什么?”林夏操控星轨号靠近,通讯频道里立刻传来泽拉的声音,带着硅基文明特有的高频震颤:“快过来!新域的能量场能和记忆粒子共振!你让共生兽试试,它的光晕能激活星云的防御机制!”
共生兽似乎听懂了,从林夏肩头跃到控制台前,红蓝光晕突然膨胀,在舱内形成一道光球。光球穿透星轨号的外壳,与环形星云的能量场碰撞的瞬间,星云的内环突然亮起,形成一道由光丝组成的屏障,屏障外的暗物质碎片像撞在玻璃上的雨点,瞬间消散无踪。
“看到了吗?”泽拉的声音带着得意,“我们刚才差点被那些碎片撞烂引擎,莉莉安的花粉只能暂时阻挡,只有你们共生兽的能量能形成持久屏障。新域里的危险比暗能量风暴更诡异,必须抱团才能走得远。”
林夏望着光丝屏障外那些闪烁的暗物质碎片,突然想起光门内的记忆果实——泽拉星球的恒星爆炸时,无数碎片也曾这样划过他们的逃亡航线。原来每个文明的创伤,都能在新域里找到对应的防御机制,就像冥冥中自有安排。
“陈教授呢?”小张突然发现环形星云里少了个熟悉的身影,陈教授的飞船不在泽拉的舰队中。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几秒,莉莉安的声音轻轻响起:“他说……要去看看光门后面的光门。”她的花苞转向星云的某个角落,那里有一道极淡的光痕,若不是她的花粉落在上面泛起微光,根本无法察觉,“他说有些记忆需要再沉淀沉淀,让我们先往前走,他会赶上的。”
林夏的胸口微微发闷。她想起陈教授在光门内抚摸记忆果实的样子,老人的手指在刻着“家”字的树干上停留了很久,眼里的光像快要熄灭的烛火,却又在转身时亮了起来。或许对他这样的赶路人来说,“陪伴”从来不是亦步亦趋,而是知道彼此在同一片星空下,为着相似的执念前行。
“前面有座‘中继站’。”泽拉的探测仪突然发出提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不规则的金属结构体,漂浮在星云的夹缝中,“看起来是上一批穿越者留下的,里面有能量补给装置。”
星轨号跟着泽拉的舰队靠近中继站,林夏才发现这座建筑有多奇特。它的主体是用无数飞船残骸拼接而成的,地球风格的舱门连着硅基文明的能量管道,机械族的齿轮嵌在植物文明的藤蔓里,最顶端的了望台上,插着一面褪色的旗帜,旗面上的图案是三棵光树——显然是从光门内带来的印记。
“里面有人!”小张指着了望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正对着他们挥手,动作笨拙得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登上中继站后,林夏才看清对方的模样。那是个由多种零件拼凑而成的“混合体”,金属手臂连着有机皮肤,光学义眼的镜片上还沾着星尘,说话时喉咙里发出齿轮转动的杂音:“我是K-7,最后一个‘拾荒者’。”
K-7的“身体”是用上百个文明的残骸组装的。他指着墙上的星图,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笔迹标注着新域的航线:“五十年前,我们的船队穿越新域之门,遇到了‘意识风暴’,大部分人被卷走了,剩下的人用残骸建了这座站,想给后来者留个路标。”
他的光学义眼突然投射出一段影像:无数透明的影子在星云中穿梭,碰到飞船就钻进去,被侵入的船员眼神变得空洞,嘴里重复着同一句话:“回去吧,记忆才是归宿。”
“那是‘回响幽灵’,”K-7的齿轮声变得沉重,“是没能走出光门的执念化成的,会引诱你沉溺在记忆里,忘记前行。”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嵌着一块和林夏思维水晶相似的碎片,“只有光门的记忆能量能阻挡它们,你们的共生兽……是最好的护身符。”
共生兽突然对着中继站的深处嘶鸣,红蓝光晕指向一个紧闭的舱门。K-7的光学义眼闪了闪:“里面是‘唤醒室’,我们当年用它来对抗幽灵的引诱。”
推开舱门,林夏看到了令人动容的景象。舱内的墙壁上贴满了照片:有拾荒者们在光门内的合影,有他们各自家园的风景,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地球的文字写着:“别忘了,我们是为了未来才带着过去上路的。”
“每次有人被幽灵困住,我们就把他带到这里,让他看看这些照片。”K-7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大部分人能醒过来,但也有人……宁愿留在记忆里。”他指了指角落里一张空病床,床头上刻着个小小的“家”字。
林夏突然明白陈教授为什么要留下。有些记忆太沉,需要单独的时间去消化,就像拾荒者们需要唤醒室来对抗执念。穿越新域之门的他们,不仅要面对外部的危险,更要面对内心的拉扯——那些光门内找回的温暖,有时会变成最沉重的枷锁。
“能量补给好了。”李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指着中继站的能量核心,“K-7说这是用‘记忆转化器’做的,能把光门的粒子直接变成动力,够我们飞到下一个星系。”
泽拉的舰队已经整装待发,莉莉安的花苞停在中继站的入口处,花瓣上沾着新的光粉:“K-7说前面的‘迷雾星系’有能治愈共生兽的泉水,它刚才帮我们挡碎片时,能量波动有点不稳。”
林夏看向肩头的共生兽,它的红蓝光晕确实比之前黯淡了些。小家伙蹭了蹭她的脸颊,像是在说“没关系”。
“我们走。”林夏转身向星轨号走去,路过K-7时,对方突然递过来一枚徽章,上面是中继站的图案,“带上吧,遇到其他赶路人,他们会认得这个标记。新域很大,但赶路人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星轨号驶离中继站时,林夏回头望了一眼。K-7站在了望台上,挥着金属手臂,身后的旗帜在星风中猎猎作响。陈教授的飞船依旧没有跟上,但林夏知道,老人此刻或许正坐在某个光门的角落,一边喝着他最爱的劣质咖啡,一边看着他们的航线,嘴角挂着惯有的、带着点狡黠的笑。
新域的星云在前方铺开,像一片没有尽头的绸缎。泽拉的舰队在左,莉莉安的花苞在右,星轨号夹在中间,共生兽的红蓝光晕虽然微弱,却始终没有熄灭。林夏握着操控杆,突然觉得穿越新域之门的意义,或许不是抵达某个终点,而是学会带着所有的记忆与羁绊前行——那些爱与痛,那些失去与拥有,那些同行与等待,都是支撑他们穿过这片未知星海的力量。
小张在日志里画下中继站的模样,旁边写着:“新域之门像一道筛子,过滤掉懦弱,留下勇敢;筛去独行,留下陪伴。我们带着光门内的记忆穿过它,不是为了证明有多强大,而是为了告诉那些没能跟上的人:别担心,我们会带着你们的份,一起走到能看到答案的地方。”
星轨号的引擎声与泽拉舰队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在新域的星空中奏响独特的旋律。林夏望着前方越来越浓的星云,握紧了手心的徽章——穿越新域之门的他们,早已不是出发时的模样。他们的飞船里装着光门的记忆,肩上扛着同伴的期盼,心里揣着未凉的执念,像一群带着火种穿越黑夜的人,虽然步履蹒跚,却从未停下脚步。
因为他们知道,新域的尽头或许没有答案,但路上的每一步,都在书写答案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