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彻看着王蟾与有荣焉的样子，心里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他想问问嬿婉过得如何，可很快就闭上了嘴。
一个女子过得好不好，总能在脸上轻而易举地看出来，有心的人，根本就不必问。
嬿婉她年轻，尊贵，仿佛是被彻底娇养起来精致花朵，哪里还用问过得好不好？
倒是如懿，光是看着就肉眼可见地老了，那才是真的过得不好。
他心里像是放下了重担。
他道歉了。
至少他道歉了。
他再也不会跟以前那样，帮着旁人害她了。
如果日后她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一定拿性命来帮她，弥补她。
王蟾不愿意看他窝窝囊囊的样子，抓住了他的手给他上药。
凌云彻一个哆嗦，忙道：“不用了。”
王蟾冷笑：“想破坏小爷在我们主儿的印象？！”
凌云彻苦笑：“我自己来，不敢叫您动手。”
王蟾这才放过他，把药膏扔给他：“快点儿的，万一我们主儿要吃我做的酸汤面呢！你可别耽误我时间！”
凌云彻几乎要张嘴询问了，但看着王蟾脸上暴起的凶光，他忍住了他所有不该有的好奇心。
抖着手艰难地抹了药，他想走，王蟾不让，非得等他把所有药膏都抹上了才肯放人。
凌云彻无奈，只能把能看见的伤口都给抹上了药膏。
王蟾哼笑一声把药膏盒抢回来，宝贝似的塞回自己的衣襟里：
“快滚吧！从后门走，可别让人看见你从我们永寿宫出去，免得你主子爱重你，又要来找我们主儿的晦气！”
凌云彻脸涨得通红，一瘸一拐地走了。
王蟾目送他离开，等彻底看不见了，才目光阴冷地露出了一个笑容，淬了一口：“该死的玩意儿！”
感觉到背后有人，猛地转头，就见是澜翠。
他狂拍胸口：“哎呦我的姑奶奶哎！你可是要把我给吓死！”
澜翠笑了一声：“我这不是怕小爷你追出去看嘛。”
王蟾讪笑：“那哪儿能啊！我能有那么蠢？”
但他嘴上虽然这么说，脸上却全都是遗憾，可见其实还是很想去看的。
澜翠点他：“主儿说了，让你狠归狠，千万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了，否则以后享福都享不痛快。”
王蟾满脸迷茫：“啥意思？”
澜翠嫌弃地瞪他：“主儿是怕你杀人杀上瘾了！”
王蟾恍然大悟，忙摇头：“那哪儿能啊！我统共想杀的也就是那么小猫儿三两个！”
澜翠笑道：“你心里有数就成，要是实在没数儿了，主儿让你想想之前的王钦。”
王蟾打了个激灵，整个人清心寡欲了起来：“我知道我知道，你叫主儿只管放心。”
他说完了，又忍不住乐起来：“主儿这是生怕咱们不跟跟她一起长命百岁呢！”
澜翠也跟着笑：“你知道就好！”
摆摆手，赶紧走了。
王蟾晃悠悠了一会儿，越想越美，手里的活儿也没忘了，偷偷摸摸，又十分自然地把刚刚那盒子药给挖干净，冲化了扔进恭桶里，又添加了新的药膏进盒子，还抠出来一点儿抹了抹，看着就是用了许久的样子。
……
永寿宫后门外，凌云彻边走边想事情，等快到翊坤宫的时候，忽然觉得口中干渴难忍。
他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想要尽快回去喝点儿水。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经过附近千鲤池的时候，看见那水波荡漾，就一下子脚下扎根，再不能往前走。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先捞一口喝喝再说。
起心动念，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几乎是狂奔而去，趴到了池子旁边伸手去捞。
可这岸边看着跟水面很近，实际上却有将近一米的高度，这么探着身子出去捞水，实在是很容易掉进水里去。
可这会儿，危险的念头是从脑子里滑过，根本就没有留住，他急不可耐地只想要碰到水。
他也确实是终于碰到了，可指尖才刚接触到水面，整个人就一头扎了进去。
他本是会水的，因此也就是惊慌了一时间。
他甚至还忍住张口喝了许多的水。
一边扑腾一边喝水，直到他觉得撑得受不了了，想要往岸上游，才发现自己已经游不动了，而他肚子里沉重的水，也叫他更加不堪重负。
连呼喊声都没有，他就这么静悄悄地沉入了水底。
等消息传出来，已经是三天后。
凌云彻的尸体从桥下面漂浮出来，吓得一个来喂鱼的小答应直接翻了白眼就晕倒了。
如懿听说了这消息，整个人都是蒙的：“什么叫做他死了？你找了三天！我没有责罚你，你却来跟我说他死了？你用这种借口来糊弄我？！”
她这会儿实在是顾不上肚子还在隐隐作痛，撑着身子坐起来：“你当我见不了皇上了是不是？”
她冷着脸叫容佩来给自己梳妆打扮：“等见了皇上，我就不信还惩治不了你一个奴才。”
三宝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声音平静：“您是主子，奴才是奴才，自然是您想叫奴才怎么死，奴才就得怎么死了。
只是，您再爱重点凌公公，他也都已经死了，且泡得人都大了，您这时候去，恐怕不方便。”
容佩抓住如懿的手，眼底全是祈求：“小主儿身体不好，就别出去了，奴婢去看看，奴婢一定会看仔细了！”
如懿哪里肯信：“我知道你从来都不喜欢他，但事关人命，我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她指着三宝：“他们为了糊弄我，竟然害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就为了让我相信凌云彻已经死了！他们这是在杀人啊！容佩！我怎么能忍？！”
三宝都被气笑了：“您要去您就自己去，这会儿人还在千鲤池岸边放着呢，那边吓得就只剩下侍卫了，你要是真那么爱，您就去看。”
他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只是，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您可别想着再甩到奴才身上，奴才人微言轻，可拦不住您这个主子！”
如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你偷窥本宫？！”
三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求您可当个人吧，竟污蔑您自己的清白来杀奴才！奴才可真是……”
他直接告辞走人：“反正该说的奴才已经说了，您到时候攀诬奴才，奴才可是打死也不会承认呢的！”
如懿眼神一阵闪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惊恐又害怕：“容佩，容佩，难道凌云彻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