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的天气这几天变化的很快，温度直线下降。
林格端起一杯滚烫的斯比腾，蜂蜜和香料的甜腻气息呛入鼻腔。
这玩意儿是圣彼得堡街头最流行的热饮，但林格总觉得它像加了姜汁的可乐，味道古怪。
入驻这座修道院之后，教会和猎魔工会的概念几乎全部戏香草.特兰占据，曾经设计好的剧情完全走了样。
香草.特兰在他的脑子里盘旋了快一个星期，这个女人背后的真正支撑者究竟是谁。
林格放下杯子，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因为香草.特兰，林格突然有了点名声，能与神灵沟通的“先知”。
这是他唯一的伪装，也是他最强的武器。
“修士。”
伊恩走进静修室。
伊恩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我打探到了一点新消息，冬宫传出来的，和干草市场，以及香草.特兰有关系。”
“说。”林格顿时瞪大眼睛。
伊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她的‘信鸽’……最近总是在天上迷路。”
林格的手指停住了。
信鸽。指的是香草特兰的的情报贩子和信使。
“迷路？”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透出几分好奇。
“是的，修士。”伊恩凑近了些，“三个了。都是她手下最可靠的线人。一个在涅瓦大街的公寓里被发现，舌头被拔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个在自己的马车里，心脏被掏空。还有一个……更邪乎，他负责的秘密印刷点，所有人都变成了冰雕，栩栩如生。”
这不是普通仇杀，这带着某种超自然的邪性。
拔舌，掏心，冰雕。
这充满了仪式感的杀人手法，绝不是普通帮派或者秘密警察干得出来的。
他脑中瞬间一个词：猎魔工会。
“有点意思，伊恩，我真的小看你了。”
对于伊恩，林格一直以为他就是个小混混的头目，没想到他的能力令人刮目相看。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当然是我打听到的。”
“继续打听，看看是什么人要对付香草，还有，找到她背后的靠山。”
“我怀疑她背后的人在冬宫，我正在查，昨晚上有人看见她的马车进了冬宫，警卫没阻拦，直接放行，她可能有特别的通行牌，她能自由出入冬宫，没准她还认识沙皇皇后呢。”
林格露出赞许的笑容，“深藏不露啊，伊恩。”
“修士，为您效劳，是应该的！”
伊恩说完，递上一封信。
“又是她的信，她又想干什么？”
“那得看修士你的判断了，感觉比大剧院更凶险。”
香草·特兰的第四间办公室隐藏在圣劳伦特酒店顶楼。
香草坐在摇摇椅上，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
三个王牌线人，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死去，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情报战了。
这是挑衅，是对她权威的践踏。
是林格干的？
香草.特兰第一时间否认了这个可能，但她对林格的恨却一丝儿不减。
林格跟在德米特里身后，他能感觉到身后至少有四道不善的目光锁定着他，仿佛只要他稍有异动，就会被立刻撕成碎片。
习惯了，无所谓了。
林格脸上却是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棍表情。他故意放慢脚步，时而抬头看看天花板的缝隙，时而低头闻闻空气中的味道，嘴里还念念有词。
“罪孽的气味……如此浓郁……”
“血与谎言，交织成了哀伤的蛛网。”
走在前面的德米特里额头上青筋暴起，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短刀。他真想一刀捅进这个神棍的肚子，让他闭上那张臭嘴。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柠檬和硝烟的气味扑面而来。
林格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个坐在桌后的女人。
“我们又见面了，香草.特兰小姐，这比大剧院好。”
“格里戈里·叶菲莫维奇·拉斯普京。”
今天她显然装了，带着一种贵族特有的腔调，“你每次都能准时赴约，我很钦佩，大剧院的那只会飞的怪物是你弄出来的吧。”
林格没有立刻回答。他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伸出手指，虚空划过墙壁、窗帘，最后停在德米特里的面前。
他的眼睛，那双据称能洞察灵魂的深蓝色眼睛，死死盯着德米特里。
德米特里作为香草.特兰十大情报负责人之一，酒店的老板，被林格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杀过人。”林格的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他也得装，比香草.特兰装的更像。
废话。德米特里心里骂道，老子杀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你的手上，”林格的手指几乎要碰到德米特里的鼻子，“沾染了无辜者的血。他们在哭嚎。”
德米特里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香草的眼睛眯了起来，这个神棍似乎真的能看到些什么。
“坐吧，圣人先生。”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林格这才收回目光，大马金刀地坐下，仿佛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没有去看香草，而是盯着桌上的怪异手枪。
“强大的武器，保护不了弱小的心。”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很害怕，我能听见你的灵魂在颤抖。”
香草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嘲笑：“干嘛呢？你不问问我，我找你干什么来了？”
林格笑道：“你失去了你的‘眼睛’和‘耳朵’。那些为你传递消息的灵魂，被一个贪婪的阴影吞噬了。对吗？”
香草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没有用“信鸽”或者“线人”这种黑话，而是用了“眼睛”、“耳朵”、“灵魂”这些更富色彩的词汇。
“你还知道些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林格闭上眼睛，一副与神沟通的庄严模样。
“拔掉舌头，因为它说了不该说的话。”
“掏出心脏，因为它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冻结成冰，因为它触碰了不该触碰的秘密。”
他每说一句，香草的脸色就难看一些。这些极为隐秘的信息，他是怎么知道的，
“跟我去一个地方。”
“当然可以，我们目前的关系非常不一般。”
香草.特兰狠狠瞪了林格一眼。
“你的身体让我很享受。”
“混蛋！”
伊利耶印刷厂位于圣彼得堡基洛夫区的一处废弃仓库里。
这里曾经是为某些激进团体印刷小册子的地方，后来被香草接管，成了她伪造文件和传递加密信息的中转站。
当林格和德米特里赶到时，沙俄的秘密警察已经用封条封锁了现场。但显然，香草的面子比秘密警察的封条更大。
她随手把封条扯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