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底发痒，江离本能地抬起另一只脚踹向楚寒。
本以为他会躲开，没料到，他竟岿然不动地挨了她一脚。
看到他拧紧的眉峰，江离微微坐直身体，不自在地转过脸。
楚寒被她的表情取悦，痞笑，“老婆，要是还不解气，再多踹几脚。”
“......”
江离低眸从楚寒的手腕上掠过，熨烫平整的袖扣戴着一枚简单的黑色袖扣，深得像化不开的夜。
公寓隔层内那一对对未送出去的袖扣，是她曾飞蛾扑火，不顾一切的见证。
只是最后受了伤，折了翅，痛到她不敢再展翅，那些承载着她爱意的物件，也被藏在暗处不见光。
楚寒觉察到她的目光，玩世不恭地开口，“老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送给我？”
江离急忙避开他的双眼，“没有，你想多了。”
楚寒看了看她手上拿着的饰品盒，眸色深了几个度，手伸进口袋里，指腹从黑卡的边沿反复碾压，料定江离不会接，最终没拿出来。
除开她转给他明面上的那些产业，她其他产业不计其数，物质金钱，她从来都不缺。
有时候他真希望她没那么独立，没那么聪明，能够多依赖他一些，哪怕是源于外在物质上的。
他总想做她生命中的依靠，后来才发现自己连点缀都算不上。
接下来，两人都没再说话。
江离累得慌，实在是撑不住，不多久便歪在坐椅上睡着。
楚寒将她小心抱入怀里，轻啄了下她的额头，眼底晕染着宠溺的笑。
眸光扫过她放在一旁的礼盒，看了又看，还是没忍住揭开盒子......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降下的车窗外，暗处有两道快门声融入夜色中。
另一边。
苏哲看到监视江离的人发来的视频，双眼涨红，死死盯着面前的平板。
视频中。
汽车后座上，风流邪肆的男人以绝对占有的姿态，搂着怀里绝美的女人强势索吻。
而衣角都不让他碰的江离，此刻温顺地靠在男人怀里，任其侵占索取。
为什么？
他不管怎么做都换不来她的一个回眸，而楚寒不论怎么对她，都能既往不咎，依然对他死心塌地。
他想不通，他哪点比楚寒差？
不长的视频，播放了一遍又一遍，嫉妒与不甘，撕毁他清雅温润的外表。
苏哲抬手一把将桌上的平板扫出，撞在墙上发出“啪”的声响。
室内气压顷刻间降至冰点。
助理站在办作桌前，身子跟着颤了下，大气不敢出，努力缩着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苏哲点了根烟，烟雾后遮住眼底深处的疯狂，“让枭冥再找机会出手。”
他得不到，楚寒也休想。
助理：“老板......”
苏哲搭在办公桌上的手猝然收紧，眼底病态的寒光闪过，“还有事？”
助理本欲劝阻，当瞧见苏哲的神色，强行咽回即将出口的话，应承道：“是，老板。”
江离曾在他眼中，不过就一个不谙世事被宠坏了的富家女，可后来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不管是她的身手，还是她的能力与谋略都让他刮目相看。
他们看到的还只是冰山一角，她背后的势力不可估量。
作为苏哲的助理，哪怕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人不是苏哲能驾驭得了的。
苏哲现在根基不稳，还不足以撼动楚氏的地位，也无法与楚寒和江离匹敌。
上次的事情就是很好的证明，整个集团损失巨大，长此以往下去，只怕苏氏在俞城再没有立足之地。
强扭的瓜不甜，伤人伤己，何苦呢？
......
楚家老宅。
管家见楚寒抱江离下车，立即带人迎了过来，“少爷，少奶奶。”
楚寒跟管家打招呼后，接过佣人手上的鞋替江离穿上。
江离环顾一圈没见到楚老爷子，不放心地问：“爷爷呢？”
管家面露担忧，“老先生从公寓回来，就把自己关在禁闭室一直没出来。”
江离心中一凛，把手上的东西递给管家，快速朝小楼的方向奔过去。
楚寒望着江离的背影，眯了眯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管家张了张嘴，最终按捺住原本想说的话，“估计是想老太太了。”
江离推开禁闭室的门，看见暮光中那道抱着牌位迟暮的身影，心头顿时一涩，连同眼眶和鼻间都是酸的。
雄霸一方的商业巨擎，不知不觉已经老去，身形变得岣嵝，夕阳的余晖中洒下一片沧桑。
她跟眼前的老人并无血缘，却无形中好似有种难以割舍的血脉羁绊。
江离捏了捏鼻头，朝楚老爷子走过去，“爷爷。”
楚老爷子闻言身子一晃，转头望向江离，眼神混沌，朦胧中仿佛看到虞瑛握着军鞭一步步朝他走来。
他眼眶蓦地一红，声线颤抖,低低唤了一声，“阿瑛。”
阿瑛？
江离脚步一顿，看向老爷子手中一大一小两个牌位，心口宛若被钝刀割。
牌位上一个刻着‘虞瑛吾妻’，一个刻着‘吾儿楚逸泽’几个遒劲的大字。
再厉害的人也不过是血肉之躯，都有七情六欲，也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楚老爷子最遗憾的莫过于，当年没能护住发妻和襁褓中的小儿子。
她没有见过楚家奶奶，倒是曾听江老爷子说过不少关于她的传奇事迹。
性格大方豪爽的女军官虞瑛，跟楚老爷子不打不相识，成就了一段佳话。
夫妻恩爱有加，可惜天妒红颜，在一次恶战中，虞瑛连同襁褓中的孩子，一起丧生于歹人之手，和楚寒的父母一样，连尸首都未曾留下。
楚老爷子终身未续，独自抚养儿子长大，却在晚年再一次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离嗓音像是铺上了一层沙，滞涩不平，“爷爷。”
楚老爷子如梦初醒，目光聚焦，露出一个慈爱的笑，“阿离回来了。”
江离眉目之间跟虞瑛有几分相似的神韵，每当看见江离，他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虞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