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姐。”小邓压低声音喊她，有些鬼鬼祟祟地示意她去外面说话。
郁恬和客户打了个招呼，快步走了过来，“什么事？”
小邓挽过她的手臂，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小蔡一大早就被陆总叫去办公室挨训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呢。”
郁恬笑了笑，“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去挨训的？”
“张奕威说的呀。”小邓陡然升高了音量，四下张望后又压低了声音，“听说她的信贷调查报告屡屡被退，信贷资料也出错了好几次，上面审查人员对她意见挺大的。”
郁恬轻轻点头，暗叹这个小蔡还真是不得人心，“好了，别在这闲聊了，小心被监控拍到。”
小邓有些愤愤不平，“明明你能力那么强，被这种小人踩在脚下，我们都替你觉得委屈。恬姐你看着吧，回头陆总还是得请你出手。”
郁恬抿了抿唇，“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还有几天就要春节放假了，我们要利用旺季抓紧在年前把指标冲上去。”
小邓回头看了眼陆总的办公室，双手抱于胸前，“快过年了怎么还没有分配奖金，让马儿跑也不能不让马儿吃草吧，我心心念念的体感游戏机还没买呢！”
郁恬静静地看着门外步履匆匆的行人和来来往往的车辆，忽然有种想家的冲动。机关人员已经陆续开始放假了，只有基层人员还坚守着站好最后一班岗。
中午，大家被陆总集体喊去办公室签字，年底奖金分配结果已经出来了。分配表格在每个人手中传阅，郁恬瞥了一眼众人凝重的神色，心里有些预感。传到她手里时，她大致看了一下，无非就是严姐和戴佳妮最高，柜面人员最低，她的奖金数额也就是个中位数，和陆总之前的一些许诺相差甚远罢了。她暗自发笑，辛苦一年赚的奖金还不如沈阔送的包贵。一种卑劣的想法从脑袋里一闪而过，她真是清高，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听沈星仪的话卖了换钱的。
陆总开始发话了，“以上的奖金分配结果主要是根据各位一年以来的业绩和业务量定的，因为我接任王总的时间不长，主要是按照他的意见采取的分配方案，大家如果有什么疑问也可以提出来。”
往日有些上蹿下跳的人此时出乎意料得安静。这种情况下，怎么闹也不合适，毕竟陆总说了，是参考了王总的意见，总不能再把王总请回来主持所谓的公道。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这项分配还是有些讲究的，陆总确实玩了一手的好牌。荣誉给了最敬业、业绩最好的郁恬，以此标榜自己的任人唯贤并鞭策其他人积极向上和向她靠拢。等向心力形成后，区分出明确的站队，豢养小人和心腹制衡郁恬等专攻业绩的业务人员。再用一纸奖金分配告诉所有人，众人的切身利益在她手里握着，只有近臣才能得到足够丰厚的回报。这样也能树立威信，告诫所有人一季度开门红工作必须全力以赴。
待众人签完字离开，陆总唯独将郁恬留下。郁恬本以为她会说些假意宽慰的话，谁知她竟拿出那本礼品宣传台账，气势汹汹地向她发难。“我让小蔡和戴会计去仓库清点了所有的礼品数量，有几项无法达成账实相符，你最好解释一下。”
郁恬皱了皱眉，心想原来又是趁她不备去搜集罪证了。那台账上的礼品种类，小到一块毛巾，大到一床羽绒被、一台电风扇、一辆自行车，事无巨细地罗列得一清二楚。因为刚从信贷业务中脱手，接手个人金融业务，之前的仓库管理工作也没有固定人员负责，现在郁恬自认找不出任何有力的佐证来说明某些物品的遗失或者没有记录在案。眼下，她除了服软别无他法。“陆总，礼品仓库管理失职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没有主要负责人，从现在起，我自请担任管理员，一定严格按照行里的配送规定，做好记录台账。”
陆总的脸上似笑非笑，一双三角眼目光凛凛，似乎对她的回答不甚满意，“我会让小蔡和戴会计继续监督，做好临时抽查工作，一旦再让我发现严重的账实不符情况，我会按照盗窃处理。”
郁恬点头颔首，然后从她办公室离开。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匆匆瞥了眼营业部的同事，一股愤懑又委屈的复杂情绪萦绕在心头。不做事的人总在暗处盯着做事的人的问题，以此作为邀功请赏的筹码，获得领导的青睐与信任。那么，做事的人为什么还要勤勤恳恳地做事呢？她不禁想起王总，虽然也有过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但是有能力的领导总是注重提升员工，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阴谋权术从来没有在营业部出现过。她思忖良久，良禽择木而栖，是时候考虑一下别的出路了。
1月20日，新闻上播报了汉城的疫情警报，国家卫健委专家组前往汉城实地考察并拉响警报，确定了新冠肺炎是史上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重大突发事件。截止24时，全国累计报告确诊病例291例，其中汉城258例。
庄镇甚是不解，明明已经从办公室走出去了，还是折了回来。“珩哥，现在我们手里的货是最充足的，我觉得可以再囤一段时间，毕竟辛苦这么长时间了……”
顾珩洲从一堆文件里抬头，“汉城可能会封城，再晚一点就送不进去了。”他放下笔，再次郑重地说道，“除了捐给汉城的三分之一库存以外，拨备三分之一给晟虹的全体员工，要求大家做好集体防护工作，剩下的三分之一待定。另外，防护服的产量也要相应提高，这次不是小事，给每个工厂车间的员工增加一倍加班费。”
庄镇见他决意如此，不再言明，颔首正要退出去，又被他叫住，“明天我们回去，这边的工作你和下面的人交接一下。”
“明天？”
顾珩洲勾了勾嘴角，“快过年了。”
庄镇摸了摸后脑，笑道，“你不说我都忙忘了，现在就去。”
顾珩洲起身，站到窗前看向下面涌动的人潮。阳光倾泻而下，他清俊挺拔的背影镶上层层光晕，沉稳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