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陆亦曦的声音在晨风里显得清晰而薄,“冷枫选择和冷家联手,图谋的绝不是普通的利益。”
“现在K组织基本继承了以前的杀手营,钱他肯定不缺。”
“过去他势力如日中天时,都刻意绕开A国。如今实力不及当初,从风险收益来看,他更不该来。”
她顿了顿,目光垂落,似在整理思绪,“这不合逻辑,除非……”
“除非他根本不在乎风险,或者说,这里有比风险更重要的东西。”伊森低声接过了话头,手里拨弄炭火的铁钳微微一顿。
“而且以冷枫的性格,就算真来了,也绝不可能把运输线这么要紧的命门,交到别人手里。”
陆亦曦抬眼望去,恰好迎上伊森抬起的视线。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一碰,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同样的凝重与疑虑。
这话落下,露台上忽然安静了片刻,只余炭火偶尔噼啪的轻响。
的确,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说不通。
冷枫那个人,在全球阴影里肆意穿行,无所顾忌,却独独对A国这片土地保持了长久的沉默。
这不是谨慎,更像是一种……刻意的空白。
而他那样傲慢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容忍他人扼住自己的咽喉?将运输线交予冷家,无异于将最脆弱的脖颈,主动送入对方的掌中。
这背后一定藏着什么,某种比金钱、权势更尖锐,也更隐蔽的东西。
可冷枫藏得太深,他们追查至今,触到的仍旧只是层层叠叠的迷雾,捞不出多少切实有用的东西。
“或许,该换个方向。”陆亦曦的声音轻而稳,像一颗石子投入沉寂的水面,“查冷家,收获可能比追着冷枫更大。”
米晴眼睛倏地一亮,方才那点慵懒瞬间被兴致取代:“奈说得对!冷枫滑得像狐狸,但冷家这棵大树,根可扎在明处。”
她拍掉指尖沾着的薯片碎屑,跃跃欲试,“交给我,我最爱挖这些盘根错节的秘密了。”
“查来查去,防这防那,”伯恩将手中捏瘪的易拉罐“哐当”一声丢进角落的垃圾桶,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粗粝,“太磨叽,不如直接点,釜底抽薪,把冷枫给‘嘎’了,一了百了。”
“说得轻巧,”尤娜撇了撇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上次在缅国,你跟伊森都摸上岛了,结果呢?连他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那种人,当然不可能一次得手。”伯恩不以为然,眼神却锐利起来,“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十次,总能找到机会。”
“机会?”尤娜语气里泄出一丝难得的挫败,“现在连他确切的行踪都摸不清,下次是什么时候?我们甚至连他下一步会踩在哪里都猜不透。”
陆亦曦听着耳边的争论,眸色沉静,忽然,一点记忆的星火在脑海深处倏然亮起,让她眼睫微颤。
“你们还记不记得,”她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所有人的话音戛然而止,“每年的九月一日,冷枫无论身在何处,都一定会去一个地方。”
露台上静了一瞬。
随即,几个声音几乎同时低低响起,汇成同一个地名:
“意国。”
那是冷枫雷打不动的习惯,一个持续了多年、近乎偏执的仪式。
无论当时身处全球哪个角落,面临何种局势,九月一日,他必会现身意国,有时停留不过数小时,却从未缺席。
“谁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有什么,能让他这么执着。”忽然尤娜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眼神锐利起来,“下一周……就是九月一号。”
“那还等什么?”伯恩瞬间来了精神,身体前倾,像是嗅到猎物的猛兽,“我们现在就动身去意国。”
伊森没有立刻附和,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瞳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个始终最沉静的身影上,带着无声的征询。
陆亦曦抬起眼眸,迎上他的视线,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伯恩说的没错,冷枫解决了,一切都解决了。
“这次,我和你们一起行动。”
“奈?”米晴转过脸看她,眼里带着不赞同,“你爷爷还没出院呢。”
“不。”陆亦曦摇头,语气平静,却毫无转圜余地,“我要亲眼看着他消失。”
那个男人太强了,强得像一个不死的噩梦。
那样毁天灭地的爆炸都没能带走他,这让她无法安心。
只有亲眼确认他的终结,那深植于骨髓的寒意或许才能真正散去。
“好。”尤娜将酒杯轻轻搁在桌面上,顺手理了理阳光下流淌着碎金般光泽的长发,动作利落,眼神灼亮,“那就一起,像从前那样。”
她的目光逐一掠过每一张熟悉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淬着冷光的弧度。
“让我们再一起终结恶魔。”
晨光彻底笼罩了露台,将阴影驱赶到角落。
————
“已到达目的地,导航结束。”
温和的提示音落下,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停稳。
简舟透过车窗,打量着眼前那道略显厚重的铁门。
是这里了。
他停好车,走近门前。门只是虚掩着,并未上锁。
朝里望去,庭园深深,一时望不见人影。
因是初次到访,他特意提前出发,此刻离约定的时间尚早。
沉吟了一瞬,他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慢慢往里走,打量着四处。
正对门廊的是三栋建筑,主楼居于中轴,两侧翼楼对称相伴。
建筑样式古朴沉静,砖石与藤蔓交错,看得出已有些年月。
庭院宽敞,绿意疏落点缀,不远处,一道舒缓的山丘曲线映入眼帘。
午后阳光正盛,但园中树木蓊郁,浓荫洒地。
远处山丘上传来断续鸟鸣,清风拂过林叶,带着植物与泥土的气息,他竟觉得有几分凉爽。
他在山下随意走了走,大致摸清了此处的格局,正想顺着小径往山丘上探看,却在转弯处迎面遇上了两位年轻女孩。
秦暖和江露两人,点了外卖带到山顶上的,小亭子里吃,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便下来等。
没想到在路上碰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