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明和大嫂欢天喜地的回家，安生了好一阵子。
这天，温柔正在院子里给乡亲们烘茶。
孙玉娘蹲在一旁剥毛豆，和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们听说没？冯家的姑爷出车祸了！”
有人开了个头。
这事儿，孙玉娘早就知道了，所以没搭腔。
“知道，听说要休养一年，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干重活了。”
“她姑娘嫁的那小子父母双亡，家里根本指望不上！”
“那王美玉也太惨了，带外孙就算了，还要贴补姑娘一家。”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了温柔的耳里。
她上次帮秋天给小孩降温，但后续的事情，她不清楚。
要是小姑子一家真的跟阿婆们说的一样，那秋天的日子会不会也跟着难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阿婆们互相使着眼色，瞬间就变了话题。
温柔正奇怪，一抬头，就看见秋天领着小姑子，两人挑着扁担。
秋天走在最前头，脸上都是汗水，扁担将肩膀处的布料都压皱了，裤子卷了起来。她的手抓着一前一后的麻绳，手掌的虎口处磨得发红。
麻绳下面，各自挂了满满一筐子的茶叶。
她俩一前一后，走进小院，来到了温柔的面前。
砰！
筐子重重落在地上，秋天如释重负，舒展着快压弯的腰。
“柔柔，你快来看看，我们采了茶叶！”
小姑子也放下了扁担，俩人都是瘦瘦的小姑娘，这下可是吃了大苦头。
温柔刚忙好手上的活，站了起来，
一上午，满满四大筐茶叶！
“秋秋，你可以啊！”收获真的好多！
阿婆们也感到好奇，围了上去。
“这哪行啊？”
“糟蹋了！”
“这不纯粹瞎搞吗？”
阿婆们叽里咕噜，温柔只能听个大概。
不过，小姑子是本地人。
秋天本能以为大家在夸她们能干，眼睛笑成了漂亮的小月牙。
她激动地看向小姑子，却发现小姑子脸色惨白。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秋天紧张地问道。
她以为小姑子在担心家里，赶紧握住了小姑子的手。
刚一碰到，就是彻骨的冰凉。
“秋秋。”温柔有些为难。
这些阿婆们爱茶如命，全部都是手工采的，必须一茶一叶。秋天和小姑子采的是碎茶，四筐茶叶都是一样的成色，难怪阿婆们会生气。
“我这样的，多少钱一斤？”秋天紧张地问道。
温柔摇摇头，将秋天拽到一旁。
“你老实告诉我，这茶叶谁教你采的？”
她上次去茶厂的时候，碰见过秋秋。
那时候，秋秋和王美玉一起去卖茶，采的茶叶都符合标准呀！
照理说，秋秋不应该弄成这样的。
“没谁教我。”秋天还以为什么大事，赶忙解释，“这两天，小姑子一家都搬过来了。我婆婆怕照顾不到我，就把上次早市摆摊赚的钱都给我了，还另外给了500块钱，让我没事就去镇上玩，省的在家无聊。”
“我寻思着，我得帮家里做点事。婆婆那样采茶太慢了，就跟小姑子提了一嘴，她说，网上有自动采茶机卖的。我去查了一下价格，正好……”
听到这里，温柔已经明白了。
“所以，你就买了一台自动采茶机，伙同小姑子，一起帮王姨采茶叶，给家里减轻负担，顺便创收……”
“对对对！”秋天一个劲儿地点头。
“实话告诉你，像阿婆们手采的那种，品质特别好的，可以卖到10块钱一斤。但你这是碎茶，不值钱，这种鲜叶收的话，也就几毛钱一斤。你最好去问问，能不能把采茶机给退了，弥补一下损失。”温柔一脸为难。
最关键的，她没敢讲。
等王美玉知道了，自然会跟秋天讲的。
“啊？”
意识到自己没帮到婆婆，反而还害婆婆损失惨重。
秋天一下子慌了。
“10块钱和几毛钱，相差也太大了！照你这样算，我和小姑子的茶叶最多只能卖100块钱？”
“80。”
听到温柔的答案，秋天真想吐血。
“我没骗你，你拉到镇上的茶叶店去，也是这个价，说不定压得更低。”
要是机器能用，当地村民早就用上了。
“温柔，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可这价钱太低了，你能不能帮帮我？”秋天紧紧抓住温柔的胳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要不然，我们直播卖茶叶？”
这个提议立即被温柔否定了。
“茶厂的老板都不收这样的鲜叶子，机器采的茶叶太粗糙，叶子也老。就算拿到网上卖，也卖不出高价！”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秋天低下了头，最终叹了口气，“实在不行，80就80吧，下午我重新摘茶叶去。”
“你还是别去了。”
面对秋天困惑的目光，温柔这才吐露出了刚才不愿讲的事儿。
“自动采茶机都将茶树剃平了，起码再过二十天，新叶子才会长出来。就算是手工采的，也要隔个四五天。”
“你的意思是，我毁了茶园……”秋天没绷住，眼泪急得都快出来了。
她不再看向温柔，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该看向哪里。
“我家压力真的很大，小姑爷起码一年不能劳作了，还要经常去医院检查、吃药。家里头要养那么多人，我现在还毁了茶园，怎么办啊？”
就算婆婆不怨她，她也无法原谅自己。
“要不众筹吧？”
“秋秋别着急，天无绝人之路。”
“温蒂，你快帮帮秋秋。”
网友也是一阵着急。
温柔低下头，眼里是一团黑雾。
她自然知道王姨的困难，也知道秋天是出于一片好心。
要是今天这四筐真当碎茶卖了，就算王姨一家子嘴上不说什么，秋天心里也会很难受，
普洱茶作为村民们重要的创收项目，她一直在琢磨，怎样才能让阿婆们都赚钱。
“这样吧，茶叶先不卖，我帮你想想办法。”
“温柔，你真是太好了！”秋天激动地抱住了温柔。
等到了晚上，孙玉娘看着墙角的碎茶，实在忍不住了。
“你留着这些干什么？指望变废为宝啊？”
在她们的眼里，碎茶叶跟垃圾一个价，还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