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啊，这空间让出不让进，你甘棠姐姐又还没醒。”顾萃从沙发上起来蹲在伤心的小鸟面前，“你看见前面那些人没有？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想杀我。”
哑铃骤然抬头，小小的眼睛里闪露出杀意。
顾萃笑了一下:“去吧，保护我。”
因为离得不远，想捡便宜的这群人把话听得清清楚楚。
但是现在的变异兽都很大，眼前这个，就是个正常小鸟，还没有变异特征。
他们也没怕，都讥笑起来:“一只鸟能有什么鸟用？”
话音落地，说话的人的脑袋也落了地。
哑铃最厉害的就是它的速度。它尚且不虚所有和它同生命强度的变异兽，更何况这群二百五。
在这群人反应过来该逃跑之前，哑铃已经杀了一半了。
“哑铃真厉害。”顾萃笑着夸奖它，然后丢出去两颗糖作为奖励。
基地真的是他们保护得太好了，居然敢看轻一只活到现在的鸟。
捡到假钱也敢洋洋得意。
“你吃什么了？怎么会说话了？”
哑铃歪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人，打，我。”
顾萃扶额:“算了，你去把那些人吃了，再回来说话。”
哑铃委屈:“不，好，吃。”
“去吧，你难道不想和我们聊天吗？”
哑铃思考了一下，还是扇着翅膀去了。它已经有经验了，先吃头，再扯衣服，剥干净了吃其他的。
看着同类的尸体被一点点吃掉，顾萃有些出神。
从血月升起到现在，也有半年了，为什么自己还是有些适应不了呢？
她冷笑着坐回椅子上警告自己:“你别傻了顾萃，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萃萃！萃萃！”
哑铃蹦蹦跳跳地回来了，它还没有消化完，却还是努力地呼唤着顾萃的名字。
顾萃又扔了一颗糖给它，然后问了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
“干妈。”
顾萃如遭雷劈，眼泪哗就下来了:“你说什么？！”
“我吃了，雨齐。”
顾萃愣在原地许久，她抹了把眼泪，踏出空间把哑铃抱住:“对不起，干妈对不起你……”
眼泪打湿了哑铃的头毛，但它没躲，反而非常开心地往她怀里拱。
“她给了我，记忆。”哑铃闭上眼感受着顾萃的体温，“所以，我爱你。”
甘棠揉揉自己的脑袋，觉得喉咙里一股腥甜。她侧身将血吐出来，然后问顾萃:“我们昏迷了多久了？”
顾萃翻了个白眼:“三天。”
甘棠一下就精神了:“你没饿死吧？”
顾萃苦于在空间外不能进去揍她:“你也知道啊。哑铃回来了，这些天都是它在养我。”
月光将甘棠脸上的尴尬照得清清楚楚，她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月横。
顾月横还在昏迷中。她身上没有伤，只是被引渡之后，精神体多少会受到冲击。
她有些后悔，但她知道月横是不会后悔的。
所以她又躺了回去。
当初女神告诉她，要治愈月横只能依靠红门。可现在努洛特离去，短时内自己也无法晋升高阶。
甘棠拉过顾月横的手，安静地捏着玩。
“你倒是把我放进去啊！”顾萃狠锤了一下空间壁，“我想喝热水，谢谢。”
甘棠解除空间，把顾萃要的热水给她，然后把床召唤出来，再用空间把她和月横都移到床上。
终于喝上纯净水的顾萃喟叹一声，拍拍衣服坐到床头:“三天了，能不能起来去洗漱？幸好之前有把我的东西拿给我，不然我会被别扭死。”
甘棠翻身抱住顾月横，她头晕得很，不想理她。
“哑铃吃了雨齐的生命体，获得了她的部分记忆。”
这下甘棠想理了:“怎么可能？我们不是把她埋进土里了吗？”
顾萃脱了外套，躺在她身边:“它说被老鼠刨出来了，它吃完老鼠后，把雨齐剩下的身体也吃了。”
她的声音很迷茫，甚至带着点悲伤。
甘棠让旁边让了让，然后安慰她:“这么巧合的事情都能发生，说不定就是雨齐让哑铃替她继续陪伴你。你应该开心才是。”
“是，甘棠，我是有些开心的。可是我一看见它，就想起我们走的那天。”
“我很熟悉你的精神力波动，所以那天你一醒我就感觉到了。我跑去学校接雨齐出来，出校门就碰见了谷岸。他说不想我走。”
“我本来也不喜欢他，只不过是为了守着你和雨齐才答应。雨齐也知道，所以她拖着我就走了。”
“你知道雨齐是速度进化者，谷岸根本追不上。但等我们到研究所的时候，他居然开车过来了。”
“他是基地战术部部长的儿子，他想拦住我们轻而易举。”
“我们一直躲着等你出来，那时候雨齐很努力想保护我，但我们还是受了伤。你出来之后，我想牵着她跑，但她放手了。
“因为她看见谷岸拿了枪出来，她怕谷岸杀我，就故意留下去阻止他。”
“甘棠，我看着一个七岁的孩子为救我而死去。我跟她相处的时间那么短，我却觉得她会在我的记忆里留存一辈子。”
顾萃哭得无声无息，哑铃没敢上床，就靠在床边，伸着长脖子担忧地看着她。
甘棠放开顾月横，转身将顾萃搂进怀里:“你可以哭，没关系。”
成为了神使又怎样，不想失去的，还是失去了。
“收拾完了吗？”甘棠靠站在摩托车边，“我们该走了。”
顾萃背上背包，抱起哑铃，冲甘棠开玩笑:“我们好像不管在哪都逃不过‘该走了’几个字。”
甘棠把头盔递给她，带着自嘲说:“谁说不是呢。”
顾月横还处于昏迷状态，只能睡在空间里。
现在已经是夏季，温度却维持在二十几度左右，连打在脸上的风都凉悠悠的。
月光并不提供热量，但月能可以。
现在除了升级，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了。甘棠还没有完全接收空间权柄，所以挑战对象也需要仔细斟酌。
不然到时候打不过只能躲回空间灰溜溜地逃走。
女神仿佛只是将地球当做了一个试炼场，还是难度很低很低的那种。掌握着空间的权柄，甘棠几乎没有生命危险。
除了寄生兽。
因为只有最初级的1型兵级寄生兽可以被空间收容，其他的诸如白色的2型兵级就视空间壁为无物。
顾月横迟迟不醒，顾萃又是个只能放冷枪的，甘棠被迫飞速地开发战斗技能。
“甘棠，你手里有克苏鲁神话吗？”
甘棠停下手里吃饭的动作，精神力往空间里扫了一遍。
“克苏鲁神话和死灵之书，你要哪本？”
“死灵之书吧。”
甘棠放下饭，双手递给她:“你怎么突然想看这个了？”
这本书又厚又大，单手根本拿不动。
“没，只是觉得现在这些变异兽，就跟克苏鲁神话里出来的一样。”
甘棠好笑地看着她:“我以为你能发现呢。月横就喜欢这些有点带点恐怖色彩的东西，我之前也接触过一些。但克苏鲁文化更倾向于精神污染，我们这些变异兽，好吧，也确实算得上精神污染了。”
顾萃默默转头看向身旁那只被空间切割成了两半的怪物，还是觉得有些恶心。
这只变异兽是一只水蛭变种。半人大的身体表面布满了螺旋纹，缝隙里则长着细小的触须。巨大的口裂里，向内弯曲的肉刺取代了牙齿，蠕动时一张一缩，带着震撼心灵的恶心。
不过对于本身就非常讨厌这种软趴趴的虫子的顾萃来说，正常大小的都够她尖叫了，更何况这么大还这么丑。
她将目光移开，仰头看天，想借月亮让自己忘掉水蛭的模样。
“你说女神是不是也看了克苏鲁？或者其实女神就是外神？”
“看不出来你脑洞还挺大。”
顾萃“哼”了一声:“这日子都已经过成这样了，还不让人胡思乱想了？”
甘棠哭笑不得。不经意间她也看了那只水蛭一眼，顿时觉得嘴里的饭有些咽不下去。
这只水蛭的核心在它的喉咙里，但它身体里全是脓浆，挖的时候差点把她给恶心吐了。
一旁躺着的顾月横倒是岁月静好，她睡得很安稳，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
甘棠可不想让顾月横吃这个核心，所以她用空间的重力将它压成几个小块，然后小心地铺在顾月横的脑门上。
头发们见准机会，飞快把核心给分了，期间还因为分赃不均差点打起来。
平时想从母体那里掏点东西可不容易，现在母体沉睡，就是它们发育的好时候。
甘棠看得一脸懵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乖，不打架。
“美杜莎，他们可真会给你起名字。”甘棠揪了一把她的脸，然后从床上爬下来。
顾萃收拾完餐盘，抱着书走过来:“她现在是什么等级？”
“中阶初级。”
“你呢？”
甘棠瘪了下嘴:“卡着呢。升高阶要的月能太多，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晋升。”
“看来还是我最低。不过我们时间还算充裕，你也别太担心。”顾萃抱着书没办法摆手，便坐在沙发上斜躺着。
躺着拿不稳，她又坐了起来:“甘棠，接下来去哪？”
她们现在在宁安的市中心，这里被掏平了一大块，甘棠就干脆把房子放出来了，然后把空间撑大，几个人在里面偷得浮生半日闲。
甘棠正打算开口，一道阴影却将房子笼罩。
两人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东西打开窗子一看，然后正正对上这只变异兽好奇的表情。
它“嗷”了一声，爪子不停地刨着，想把甘棠她们抓出来。
顾萃直接就回沙发了，这东西又进不来，不想再看它污染眼睛。
“你说它是什么变异体？”甘棠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个大家伙。
它真的很大，趴下来都有接近十米的高度。
它有猫咪的尖耳朵和蛇的眼睛，还有一张大得像一面墙的嘴，尖牙差互，张嘴时绿色的涎水便从牙齿上滴落下来。可大爪子上又有蹼，指甲也又尖又长。
等它焦躁地站起来时，巨大的没有毛发的躯体便展露无疑。宽阔的背部有很多人的上半身，他们伸着手臂互殴，嘴里重复着无意义的呓语。
“它的尾巴好漂亮。”
甘棠忽略掉那些怪东西，却被它的尾巴吸引住了目光。
这是一根像是玉石做的细尾，石质的表皮在月光下散发着羊脂般的柔光。
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成为了这浑浊世界里唯一的洁净。
“再好看它也长在了怪物身上。”顾萃没什么表示，她的死灵之书才看到一半呢。
“文字哪有亲眼目睹来得真切。”甘棠看她一眼，接着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然后走回了顾月横睡着的卧室。
她放下杯子，捏捏顾月横的鼻子:“小懒虫，快起来打架啦，外面可是有个大家伙啊。”
顾月横没有听见，她仍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
其实甘棠还挺开心顾于月横能睡个好觉。她清醒的时候太痛苦，让一次安眠都成了难得的奢侈。
甘棠有节奏地拍着她的手，小声地哼着顾月横唯一的安眠曲。
“哒哒哒……”
“睡吧，睡吧……”
顾萃打了个哈欠，茶几上的哑铃有一搭没一搭地啄着碗里的豆子。
房子外的巨大怪兽来回踱步，尾巴啪啪地打在地面。
月光安静地抚摸大地，生命的开落应和着铅朱圆月轻颂的诗歌。
“甘棠，让这东西天天守着我们也不是个办法啊。”
虽然她现在已经可以做到一边数人头一边嗦面条了，但不能出去跟封禁有什么区别。
她想晒月亮，想呼吸自由的空气！
本来甘棠还在客厅拉哑铃的脖子玩，听言沉默了一下。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们就去把它收拾了吧。”
顾萃震惊地回头:“啊？”
可是甘棠已经跑回卧室换衣服了，客厅里只剩顾萃和哑铃面面相觑。
哑铃开心地扑扇了几下翅膀，迈着鸭子步跑向顾萃的怀里。
顾萃顺势接住它，然后对着它说:“你甘棠姐姐是不是被关疯了？”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很快，甘棠穿着作战服跑了下来。
顾萃眉头一皱:“你这是顾月横的衣服吗？”
“你怎么知道？”
顾萃比划了一下:“这衣服很明显大了啊。”
甘棠不好意思地笑:“她睡着，穿她的衣服就当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