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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也太惨了点吧！”
小郭的内心还是崩塌了，她向后退了几步，将身体靠在后面的磨盘上，才勉强支撑住不至于倒下。
对于她这种从小衣食无忧，之前随便买件首饰就得花几十两银子的阔小姐老说，现在这种每天苦哈哈，还只能月入二钱银子的工作，已经是她能想象到最惨的人生了。
她之前从未想象过，即便是这样的卑贱的工作，有一天都会成为人人争抢羡慕的香饽饽。
“更惨的你还没见过呢！你忘了老邢上次上京回来说的…”
老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痛苦不堪的表情。
“算了，不说了。”
“是呀，还是人家无双这种当差的舒服，一个月三钱银子不说，还旱涝保收，从来都不担心那些有的没的。”
大嘴瞥了眼无双，嘴角不由流出了羡慕的泪水。
“唉，你说我当初咋就这么想不开，辞了捕头的差事，非要来当个厨子呢？”
“得了吧。”老白嗤笑道，“你那是主动辞职的吗，明明就是干坏事儿太多让人家给告了！”
“告了能怎么着，知道我姑父是谁吗，他还能把我给开了不成？”
“呵，你还别说，就娄知县那清正廉明的劲儿，没把你打几十大板再赶出来，就已经很顾念亲情了。”
大嘴被老白堵得无法回击，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些都是事实。
“唉，别提了。”无双也是一脸的无奈，“现在已经很多伙计都因此失业了，镇上的不安定因素最近更是多了不少。再这么下去，出了乱子的话，朝廷不开我，我也得引咎辞职了！”
“千万别！”老白赶紧按住了无双的手，“咱们镇上好不容易有个好捕头，要再换上个小六那样没事儿找事儿的，还不得把咱们大家伙给气死！”
“师兄，你也别这么说小六。”无双尴尬道，“他其实心也不坏，就是把前程看得太重了些。”
“那就够不咋地的了，瞅瞅人家老邢，虽然也总想着立功升迁，还时不时占点小便宜啥的，但总归是心系百姓，盼着咱们好的。”老白郁闷道，“反正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兄，就以后再也别说这种话。”
“对呀，捕头多好一差事，你不想干，多少人都等着干呢！”大嘴也附和道。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咱怎么着才能把这次危机给对付过去！”
老白闲扯了这么久，终于将话题引回了正轨。
“咱们目前面临的情况，可谓是相当的严峻，总结成一个洋词儿，叫什么来着…”
他寻思了半天，也没寻思起来到底是什么，只好转脸看向一旁早就跃跃欲试，憋了许久的秀才。
“算了，秀才，你说！”
“内卷！”
秀才终于得到了老白的允许，这才得以释放了他那无比强大的科普欲。
“这个词原来是指一种模式在达到终极形态之后，既没有办法稳定下来，也无法转变成新的形态，而只能不断在内部变得更加复杂的现象。”
“说人话！”老白提醒道。
“用通俗一点的话讲，就是指同行之间，竞相付出更多努力以争夺有限资源，从而导致个体努力收益比下降的现象，也就是说努力变得不值钱了。”秀才解释道。
“哦，原来是么这个意思。”
小郭和无双他们，纷纷恍然大悟，点头称是。
然而李大嘴却仍然没听明白，却碍于面子，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不懂装懂。
“哈哈哈，我也听明白了。”
李大嘴笑得再狂妄，也掩饰不住他骨子里的心虚。
“不就是卷么，难怪这小子叫袁迪，都被卷起来了，能不是圆滴吗，哈哈哈…”
“完了，大嘴还是没听懂。”
老白瞬间就将大嘴看的透透的，只得摇了摇头。
“算了，我给大家讲一个江湖上流传已久的故事。”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块惊堂木，往磨盘上那么一拍。
然后操着一副极具特色的沙哑嗓音，生动地讲了起来：
话说本朝正德年间，有一间“福威镖局”，因其祖上传下的《辟邪剑谱》被人觊觎，而惨遭灭门。
这镖局里唯一逃出生天的少东家林平之，为了避免江湖追杀。
就把这《辟邪剑谱》印出去几万份，分发给江湖各大门派，于是江湖上所有人都可以轻易得到这个绝世神功。
一下子，再也没有人找林平之麻烦了，但是江湖人士，却都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与煎熬之中。
因为人人都有《辟邪剑谱》，你不练吧，别人练了，你就会被直接秒杀。
那干脆就练吧，却又面临着新的问题。
一是你要先挥刀自宫，从此就绝了后了。
二呢，是别人也都练了，所以你练完也就那么回事儿，刚够保命而已。
最后，一本《辟邪剑谱》，活生生的把整个江湖都给搞乱了，搞残了…
“我去，这也太可怕了吧。”
众人被老白这段绘声绘色的演绎所折服了，纷纷鼓起掌来。
“怪不得咱们大明后来，太监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强呢！”
秀才回忆起这明朝历史，不由得又生出许多感慨与惋惜。
“早这么说我不就明白了么！”大嘴恍然大悟，“也就是说他们斗了半天，一个个甚至都绝了后了，到最后却也没有一个人成为赢家，是在这意思不？”
“对，就是这意思。”
老白见大嘴终于听懂了，总算松了口气。
“咱们要是这么被那些外人带着卷下去，迟早也是这样。”
“哎妈，那可不行，我们家九代单传，可不能绝后了！”
李大嘴吓得赶紧伸手捂住了裆部。
“唉。”老白无奈摇了摇头，“看来你还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是，咱们会变得越来越忙，越来越累，但到头来，工钱可能还会变少，明白了吗？”
“啥玩意儿？”大嘴再次震惊了，“那还不如把下面给割了呢，就我现在挣得这点钱还不够呢，再变少，下辈子我也娶不起媳妇儿啊！”
“是呀，到底该怎么办呢。”
众人再次陷入深思。
“各位，在这里干什么呢？”
袁迪提了一篮子菜，从大堂走了进来，见众人正聚在一起嘀嘀咕咕，满心好奇的上来打了个招呼。
“没啥，讲故事玩儿呢。”
老白看了袁迪一眼，忽然灵机一动，然后与其余人会心一笑。
“要不要也讲给你听一听？”
“中啊，俺最喜欢听故事了！”
袁迪将菜篮子放在一边，努力睁大了他绿豆大的小眼睛，脸上挂起了一副充满期待的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