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气氛格外尴尬，两个人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程助理今天意外下岗，因为那条消息。
车已经驶过两个路口，江若韵从后座缓缓抬起头，看着正在开车的男人的侧脸。
夜里的灯光照着他的下颌线格外明朗，如同镌刻出来的棱角，生来就带着生人勿近的锐气。
江若韵问他。
“有什么事情要回家再说？”
陆隽今天因为公司的事情本身就有一些烦躁，一天心力交瘁的两头跑，等红灯的间隙，有些疲倦的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关于倪娇娇，回家我具体跟你解释一下。”
所以在车上是不能说吗。
江若韵不懂他到底在犹豫什么，似乎提到这个名字，他整个人心情就不好了。
江家以前没有没落的时候，陆隽身边的人，江若韵几乎都知道，压根就没有姓倪的。
中间不过短暂分开几年，结婚之后直到现在，也从来没听说过倪娇娇这号人。
陆隽摆明了不想多说，拨着转向灯的手都带着干脆利落，滴答滴答的声音不止，沉默振聋发聩。
江若韵把头靠在车窗上，感受着窗户缝隙吹进来的夜风，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这个点路上早就已经不堵，一路顺风的到了家，从地下车库上去的时候，陆隽终于开了尊口。
“去客厅等我，我打个电话就来，具体的事情我会和你解释。”
江若韵这个时候格外的冷静，抵触的情绪消磨了不少。
“好。”
她往一楼去，从楼梯上看着他的背影时，脚步顿了一下。
她不能这么自我猜测式的，自顾自给陆隽宣判了死刑，总要听他解释一些，只要他肯说，她就信。
婚姻的维持本来就需要互相信任……
脚步还在继续，这个念想徘徊在脑子里，直到江若韵到了一楼，意外的看着灯光明亮的客厅，动作僵硬的站在原地。
她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倪娇娇有些扭捏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侧的倪母没说话，她低头，不敢去看江若韵，声音怯懦。
“我……你，你好，我是倪娇娇，陆总呢？”
陆隽电话打到一半，急匆匆的往这边跑了过来，一步跨了三四个台阶，不过几秒钟就出现在了江若韵身后。
饶是他见了这场面，也愣了一瞬间。
医院安排倪娇娇后天才出院，她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这里？？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陆隽没什么反应的机会。
倪娇娇倒是随机应变，立马拿起了沙发上的包包，“陆总，对不起，我今晚不是故意来这里的，我马上就走……”
倪母帮她收拾着桌子上的药，全程注意着女儿的眼神示意，生怕出一点差错。
陆隽下意识攥住了江若韵的手，她已经转身要走，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攥的吃痛，眼眶里的泪没有憋住，一瞬间就滚落了出来。
陆隽赶忙解释。
“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的。”
江若韵努力平复着呼吸，让自己不要抽泣，一边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陆隽，一个邓姣找上门就算了，你身边随便一个女人也可以上门来羞辱我了吗？”
说完，她唇角又泛起苦涩，带着几分倔强的目光抬头望向他，眼底早就已经遍布红血丝。
“或者我换句话说，既然你换女人这么随便，那么也没必要跟我谈什么真感情了，你是看准了我自卑又怯懦，以为我这水中漂浮的浮萍，只能抓着你吗？”
陆隽沉默了半秒，低沉的音调中挤出来了几个字。
“你到底愿不愿意听我解释？”
倪娇娇这时候偏偏补了一句。
“实在对不起，江小姐，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我只是……”
她哽咽着，倪母会意，刚整理好的腰被她不小心碰倒，掉了一地，她悲戚的念叨着。
“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一辈子都被这个男人给毁了，他居然压根不愿意对你负责！”
陆隽一记眼神刀子瞪了过去，“给我闭嘴。”
“呵。”
江若韵一句轻飘飘的冷笑紧接其后，最后环视了一眼这偌大的客厅。
这里一切的富丽堂皇似乎都不真实，满屋格调高雅，她一个自尊都丢了的人实在配不上。
从一开始她就该认清的。
丑小鸭是童话故事，现实里永远不可能发生。
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和陆隽之间，就已经隔了一条永远无法越过的天堑。
这段婚姻里，江若韵实在活得太累、太累了，累到一次喘息都小心翼翼，生怕又引起什么变动。
无休止的争吵消耗着时光，成为了一条越来越深的导火索，深到水都泼不到，浇不灭。
江若韵最后一次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整个人融入了墙角的阴影里，黑暗中依旧能看到她眼眶闪动的光亮，眼泪如决堤一般滚落下来。
陆隽喉结滚动了一下，静静放下了手。
他看着江若韵，蹦出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他问她。
“你是不是想离婚？”
江若韵释然一笑。
“这可是你说的。”
直到刚刚，她甚至真的没想过要离婚。
可是陆隽说了这两个字，无论是在什么样的语境下，都能轻而易举击破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江若韵扯了扯肩上背包的背带，踩着黑暗中的光影，走着楼梯去了地下室，没有回头的离开了这里。
原地，陆隽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垂在身侧的时候紧紧握成拳。
她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心中从未有丝毫新任。
离婚，那就离吧。
倪娇娇也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倪母已经非常识相地退到了一边，倪娇娇则是怯生生的走过去，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陆总……实在对不起，这件事情是我有错在先，我愿意为之弥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
她咬唇，轻轻吐出了几个字，“今晚就在这里陪你。”
说完，倪娇娇脸颊泛起两片红晕，有些不好意思的头低的更低了，耳朵也红了起来。
“说起来，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