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在不在家呀？楼下住户投诉说你屋子里动静太大，怎么回事啊？”
楼道里，上了年纪的房东阿姨此刻正站在门前准备伸手敲门。
可刚扬起手，却突然发现，门锁已经被打开了。
或者说，明显是被强力拆断的，因为整个门把手都呈现出扭曲的状态。
“这...小伙子，门把手也算在合同里，损坏要赔的咧！”
房东阿姨皱起眉头，露出复杂的表情。
说实在话，她平常还挺喜欢这位租自己房子住的陈姓小伙子。
他一个人住，事情比较少，而且从不乱谈价格，一住就是多年，稳定又安心。
虽说前段日子里他搬了出去，说是住到一个豪华的楼里。
阿姨还以为他是凭借自己的努力终于买了新房。
只不过没想到一段时间后，又搬了回来。
但即便如此，阿姨还是把房子特意为他留着。
此刻一进屋，房东阿姨就发现整个房间内部昏昏暗暗，能见度甚至不到还半米。
“连灯都不开呀...小伙子...你在家吗？”
阿姨皱着眉头叫了几声，没有回应。
她往前走几步，摸索着墙壁上的灯。
这房子的结构她熟悉，毕竟也是自己的房屋。
找了片刻后摸到开关，按下，啪嗒一声。灯亮了。
阿姨也吓瘫在了地上。
在灯亮起的瞬间，率先映入阿姨眼帘的就是厨房里躺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不知死活。
身上凌乱的散着锅碗瓢盆，脑袋和嘴边全是刺眼的鲜血。
阿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没能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紧跟着就从浴室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白手套，略显斯文目光却极为阴沉的男人。
看见她时男人拽了拽白手套，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也是来送死的？”
阿姨脸色瞬间惨白。
来不及说话，再转动目光时，客厅深处正缓缓爬出来一个狰狞的怪物。
它的胸膛处裂开一个巨大的缝隙。
而与此同时，几个奇形怪状的人也正从里面爬出来...
“啊！！”
房东阿姨一屁股坐在地上，当场昏死过去...
而此刻，站在房间最深处的陈不恶，心情可谓相当复杂。
他看着一屋子的人群，大脑一时间有些宕机。
感觉自己可以说点什么，但什么却又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看着那个熟悉的女人，简直像是做梦一样。
“你...”
终于，陈不恶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女人直接伸手打断。
随后她目光凝重的看向客厅里已经准备赴死的吴队长，面色凝重几秒后，开口道。
“吴之息，你不能带走他，至少现在还不能...”
听到这话， 始终举着糖果盒子的吴之息明显愣了一下，好像没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但很快，他发出一声冷笑。
“你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了？小林死了，那是我最后一个徒弟...顾扶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来是要退休的，可你搞出来的这件事，如今除了我，你觉得还会有人来帮你收拾烂摊子吗？如果换别的人，你应该知道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了。”
吴之息的话，似乎明显戳中了顾扶摇内心的某块地方。
她咬着嘴唇没说话，几秒后，只是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语，声音也更加用力。
“你不能带走他，至少，现在，还不行！”
“顾扶摇，你是不是疯了？！”
吴队长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喝：“你现在还没有看到结果吗？我来收拾残局，已经是替你隐瞒这一切了！我等于在包庇你知道吗！”
顾扶摇低着脑袋，死死咬着牙。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猛然回头看着陈不恶。
那一刻，从她的眼中，陈不恶好像看见了什么。
一种复杂、挣扎，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原来像她这样的女人，也会露出这种令人感到无力的神情吗？
“不能带走他...现在不行！”
顾扶摇和陈不恶对视着，深呼吸，再次重复了刚才的话语。
似乎这一次，是她最后一次重复。
“呵...”吴之息发出冷笑：“问题是现在由不得你了，我此行目的很简单，要么带他回去，要么我死，如果我死了，组织上也会知道，到时候面临什么样的结果，你比我清楚。”
顾扶摇沉默不语。
“让开吧，丫头，念在我曾看着你长大的份上...别为难彼此。”
吴之息缓缓拧开了糖果盒子。
他做了这个决定，就不打算回头了。
可顾扶摇却面色沉重。
“吴叔...你知道的，这是我还能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我必须要亲眼看到这个结局...这个结局对我有多重要，你应该比我还要清楚！以后，我自己会了断生命，至于组织上怎么做，我现在不想去考虑，他们也不会明白的。”
“...”
吴之息突然沉默了，明明已经打开了糖果盒子，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
他怔怔看着盒子，然后，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我真后悔...当初就应该把你扔在那个废墟里死去...”
顾扶摇低下了头，眼眸黯然，沉重，连呼吸似乎都有些艰难。
“吴叔...求你了...”
她声音颤抖着道。
一句吴叔。
吴之息的手在半空颤抖一瞬。
他似乎停滞了。
吴叔？
嘿...
小丫头竟然打感情牌...
吴之息的内心复杂万千。
这时，始终在客厅里爬着的漆黑影子，胸膛突然再次裂开。
一个人影从里面直接弹了出来。
“小林？”
“队长...”
失去一条胳膊的小林看起来脸色苍白，表情茫然，似乎根本不知道从刚才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他在看到陈不恶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起身就要动手。然而，却被吴之息抓住肩膀拦了下来。
“队长...？”
他露出不解的神情。
吴队长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随后目光看向了顾扶摇。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很久，他缓缓开口，语气沧桑道：“最后一次...丫头，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一句吴叔，仿佛让他回到了多年前。
一个小丫头跟在自己后面天天嘻嘻哈哈的叫着：“吴叔吴叔！”
山海司里那红色的雕梁画栋、墙壁楼宇，是她成长的地方。
她以为外面的世界，也是红色。
这女孩啊，就是小的时候可爱又黏人。
可一旦长大了，她就好像那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怎么都拉不回来。
世上有些事，有些人，明明你不想看着她们离开，却又不得不去放手。
人都有去做一个无可奈何选择的时候。
吴之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他带着小林转身离开。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留下了一句。
“组织上会来找我的，估计也就这几天，我到时候会说，敌人太强，跑了，至于剩下的事情...你要自己面对了。”
说完，他从房东阿姨的身上迈过去...离开这里。
走出门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轻轻的声音：“谢谢你...吴叔。”
他无声的笑了笑，往前走，不再回头。
顾扶摇知道，从现在开始...
她要自己去面对这一切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倍感无奈的声音。
“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陈不恶站在旁边始终握着剑，内心仿佛快要崩溃了。
“你们根本没死啊...去了哪？为什么这么久不出现？这怪物又是什么？山海司又是什么，收容到底是什么意思？哦对了，还有啊...”
陈不恶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忽然伸出双臂，张开怀抱，笔直朝她抱了过去：“欢迎回家！”
顾扶摇怔在原地，瞬间被温暖的感觉紧紧包裹着，整个人仿佛忘记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