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到下半夜，秦乐萱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离开林雨柔的映月阁，她住习惯含光殿，离这里最近。
月光透过参差的树枝洒在湖面，晚风轻轻拂过，卷起层层细碎的银光，朦朦胧胧，美不胜收。
柳树下传来轻微的异响，她抬眼望去，一道暗影闪现到面前，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的长相，是个老熟人。
刚出宫就被顾家盯上，看来顾家在宫中安插了不少的耳目。
她拍拍胸口，不满道:“老八，人吓人吓死人，你把我的魂都吓飞了。”
老八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最后得出结论，“你瘦了，皇宫里锦衣玉食，你就不能好好吃饭吗？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别人得了天花，你忙前忙后的到底图啥？”
听到关切中带点埋怨的语气，秦乐萱寻思着不对啊！他们之间有这么熟吗？
轻叹道:“你有所不知，大少爷不信任我，逼我吃下噬心蛊，我现在是寝食难安啊！
林雨柔是丞相爱女，若是能救她一命，丞相肯定会对我感激不尽，说不定这份恩情，将来能为大少爷所用。”
不待他开口，便主动问道:“你深更半夜来找我，不光是为了叙旧吧！”
老八有种被看穿的错觉，压下心中的激动，板着脸道:“清欢，家主让我来告诉你，最好老实一点。”
“哦，大少爷已经当家做主了，你回去转告家主，我保证乖乖听话。”秦乐萱笑嘻嘻的说道。
说完，用哀怨的眼神盯着他看，那模样像极了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惹人怜爱。
老八心生不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进他手里，“里面是麦芽糖，痛的时候吃一块就不痛了。”
当她是三岁小孩吗？秦乐萱抱着油纸包展颜笑道:“八哥，你真好，比我亲哥还要亲。”
老八怔怔的看着他的笑颜，宛如枝头的梨花洁白无瑕，沁人心脾。他笑起来真好看，连月亮都自愧不如，害羞的躲进云层里。
“八哥，我进宫也有一段日子了，家主怎么还不动手？皇上中毒了，无药可解。”秦乐萱趁机套话，故意泄露萧景行的秘密，好让顾家行动起来。
老八大吃一惊，“狗皇帝中毒了？”
“千真万确，是皇后下的毒，她已经被打入冷宫。”秦乐萱一脸正色，不怕他们去查，就怕他们不查。
趁萧景行还有点力气，让他把这些烂摊子都收拾干净，她再来坐享其成，岂不美哉。
此事非同小可，老八不敢耽搁，“我先回去把狗皇帝中毒一事报告给家主，你这段日子就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外出。”
秦乐萱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嘿嘿笑道:“在皇宫里就像坐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小弟准备去逛青楼，喝花酒。”
老八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声嘀咕，“你一个无根之人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这句话就像踩在狗尾巴上，秦乐萱当场炸毛，沉下脸冷哼道:“你这话是看不起我啰，谁规定无根之人就不能逛青楼？”
见清欢气的脸变形，老八垂下头，低声道:“实话告诉你吧，这场天花是家主派人传播的，你要是出门被传染了，可别怪哥哥没提醒你。”
得知真相的秦乐萱胸腔涌动一股怒意，顾钰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迫害京城无寸铁的老百姓，简直猪狗不如。
她眸中闪动寒光，缓缓垂下眼帘，斥道:“城中百姓何其无辜，顾家这样做就不怕遭天谴。”
“你不要命了，这话若是传到家主耳中，你吃不了兜着走。”老八语气有些急，心里隐隐有些窃喜，清欢在他面前展露真性情，是把他当朋友。
他和兄弟们是顾家培养的死士，对顾家忠心耿耿，这次传播天花，他也觉得家主做的有些过，只是不敢说出来。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被下了蛊虫早晚有一死，这些话不说，会憋死我的。”
秦乐萱不以为然，双手环臂，脸上满是不屑，就差嘴里面叼根狗尾巴草。
老八嘴唇微动，劝他的话在舌尖上绕了一圈，又全部吞入肚腹，声音沉重，“你好自为之。”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秦乐萱无声的说了一句，再见便是敌人。
她绝不会心慈手软。
次日清早，秦乐萱刚用完早膳，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不绝于耳，微微拧眉，“蜻蜓，你今天不要出门。”
蜻蜓脸上的笑容凝固，眼里升起一层薄雾，“娘娘，奴婢那里做的不好，您说出来，奴婢会改的。”
秦乐萱愕然，这才反应过来，习武之人耳目极佳，蜻蜓可能没有听到外面的声音，嘴角微勾，“你做的很好，面面俱到，挑不出任何错处。
我让你别出门，是因为外面来了很多很天花的病人，怕吓着你。”
边说边打量蜻蜓，她遭受太监的凌辱，死里逃生，变得格外敏感。
她真的能接受嫁给一个老太监吗？
秦乐萱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贵公公和你是同乡？”
蜻蜓轻轻点头，像是打开了记忆的盒子，悠悠道:“中间隔着一个镇，没进宫之前并不认识，这些年贵公公对我照顾颇多，他是奴婢的贵人。”
听得出来她对贵公公无意，秦乐萱揉了揉眉心，还是残忍的说出贵公公的意思，“贵公公把你调到芳华殿来，是想让我照拂你，他有意娶你过门，你是怎么想的？”
蜻蜓跪在地上，鼻头酸涩，苦笑道:“娘娘，奴婢的夫君叫清欢，他死后，奴婢与他结了阴婚，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秦乐萱微微一愣，随即笑道:“你知不知道在后宫结阴婚，是要杀头的。”
她造了什么孽，让一个女子情根深重，嫁给死去的‘他’。
蜻蜓眉眼弯弯，眸光如星辰般灿烂，“他是奴婢的夫君，是奴婢的天，能追随他而去是奴婢的福气。
娘娘，奴婢不怕死，就怕到了那边找不到夫君。”
抬眸痴痴的看着主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描绘她的长相，深情又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