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不惑跟着莫珩去城主府的路上。
在马车颠簸中，莫珩咳嗽了好几次，咳得没有血色的脸变得通红，殷不惑都担心他会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过去了。
“莫城主没有随行的大夫？”殷不惑皱眉问道。
莫珩尽量忍着咳嗽，“王爷抱歉，在下近来身子一直不太爽利，不怎么出门的，实在是成家的事闹得太大了，在下不得不过来看一眼。”
殷不惑听着这话，怎么感觉好像是在暗暗指责他们搞事呢？
若是他们昨夜没有进城，马车没有停到白家侧门处，那凶手也不会将尸体放到他们的马车上，这样生病的莫珩自然也就不用拖着虚弱的身体出门。
“莫城主这样，确实也只能看一眼。”不就是阴阳怪气吗？殷不惑又不是不会。
莫珩虚弱地笑了笑，“王爷说得没错，今日多亏了您主持大局，不然在下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安抚住成家的人。”
见他这般有自知之明，殷不惑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而是问道：“还要多久到？”
莫珩掀开车窗处的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还有一会儿，王爷累的话，就闭眼休息休息吧？”
他话音落下，又是一阵猛烈地咳嗽。
敢情他不是怕殷不惑累，而是在暗示殷不惑，他自己累了，不再想说话。
可殷不惑偏不让他如愿，“本王不累，你不必多虑，继续陪本王说话便是。”
莫珩：“……”
他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莫城主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得了什么病？可还有得治？”殷不惑直接三连问。
莫珩嘴角抽了抽，心想这位王爷是会聊天的，不如直接问他什么时候死得了？
“劳烦王爷挂心了，在下这身体是因为爱妻亡故，思念成疾，虽说不能根治，却也不会有性命之虞，就是平日里难受些罢了……咳咳咳。”莫珩捂着嘴，咳得更厉害了。
方才殷不惑是没话找话，故意要膈应莫珩，可听完这话，他是真有问题想问了。
“你的妻子离世了？”这消息略显震惊，白守信那家伙没说过这事儿！
莫珩目光里满是怀念，“是啊，她已经离开在下十年了。”
殷不惑挑起话题的初衷，是想试探一下莫珩的病情，是否会对他接下来的计划有影响，可他没想到无意间还揭开了人家尘封多年的伤疤，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莫珩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开始思念亡妻了，看着有些心绪不宁，以至于接下来的一段路程里，他都忘记在殷不惑面前装弱，一直没有再咳嗽过。
下马车时，雷行跟车夫先跳下马车等着，马车下方已经放好了马凳，莫珩先从马车里出来，他伸出脚到半空，正要踩上马凳的时候，雷行手中的剑鞘飞出，将马凳给撞得飞出老远。
莫珩身体的重心已经前倾，如果他真如表面看着那般虚弱无力，那这一下必定会脸先着地，摔得连他母亲都不认识。
“城主！”车夫见马凳突然飞了，他吓得魂儿也跟着飞了。
然，雷行的目的可不是让莫珩摔跤这么简单，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出来的殷不惑身上。
在莫珩看到马凳消失，身体僵住的瞬间，殷不惑一掌打向他的后背。
莫珩警觉，立即用轻功往前飞，堪堪避开了这一掌，可殷不惑凛冽的攻击紧随其后，让他毫无喘息的机会。
“诶？”车夫看到自家走个路都能被风吹倒的城主突然飞了起来，发出了一声怪叫。
雷行见两个在空中过招的身影，脸上的惊讶一点不比车夫少。
上马车之前，他家王爷给了他一个提示，让他在莫珩下马车时将马凳踢掉，他以为是王爷跟王妃吵架了，心情不好，想要拿莫珩发泄一下，没想到王爷是要试探莫珩的武功。
空中二人看似打得难舍难分，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莫珩从一开始就落了下风，已经撑不了几招了。
“这……这可怎么办啊？”车夫望着上方发愁。
雷行宽慰他，“不必担心，我家王爷不会伤害你家城主的，他们就是过过招而已。”
他刚说完话，就见莫珩对着殷不惑的胸口打了一掌，后者立即稳稳落了地。
这一幕让雷行瞪大了双眼，愣了一瞬才跑上前，“王爷你没事吧？”
明明他家王爷每招都没有出全力，处处在让着莫珩，只为探对方的底，怎么还突然被人家一掌给打下来了？
这是玩儿脱了？
莫珩也是没想到，落地后震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不是殷不惑的对手，可他却莫名其妙地胜了？
他有些心虚地朝殷不惑那边看去，方才他好像不知死活地打了当今离王一掌？！
殷不惑没说话，右手有些颤抖地伸进怀中，掏啊掏的，掏出了一些碎石块。
“碎了……”他声音极轻，好像大声了会将手中的碎石块吓走一般。
雷行看殷不惑手心里的一小撮碎石块，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糟糕了，王妃送王爷的定情信物被莫珩给打碎了！
难怪他家王爷突然就不打了，莫珩那一掌虽然没有伤到殷不惑的身体，却结结实实伤在了他的心上。
“王爷您没伤到吧？实在对不起，在下方才没收住。”莫珩赶忙上前赔罪。
殷不惑回过神来，掏出手帕将小石子的碎块细心包好，继续塞到胸口处。
石头虽然碎了，但这是商绯鸢送的东西，他还是得留着。
做完这些他才冷冷看向莫珩，“本王没受伤，莫城主无需自责。”
殷不惑原本是想接莫珩一掌，估算一下他的力道，有没有能力瞬间拧断成文武的咽喉。
现在他试出来了，可惜代价惨重。
“王爷没受伤就好，那请王爷进府吧！”莫珩会武功的事暴露了，可他并没有刻意做解释，就好像他们从未动过手一样。
一场试探就这般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
进了城主府，莫珩给殷不惑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子，就在主院旁边，可莫珩退下的时候并没有进主院，而是去了另一个院子。
看到他此举，殷不惑给了雷行一个眼神，雷行便立即跑去找城主府的下人打探消息。
没过多久雷行就带着消息回来。
“王爷，莫珩去的是城主夫人白诺的灵堂，下人们说城主夫人去世后，莫珩就专门腾出一个院子给她做了灵堂，这十年来，他几乎都住在那个院子中，时刻都跟白诺的牌位待在一起。”
雷行说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个莫珩果真不是正常人！
“白诺？”殷不惑嘲讽出声：“他爱得都疯魔了，却连他爱人的真名都不知，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