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吗？
或许吧。
但非我族内、其心必异。
一个已经选择不当人了，放弃人性自我的人族叛徒。
不杀了，留着过年吗？
所以林奇对于返虚失败后遭遇到的雷霆镇杀并没有什么异议。
有些事情，可以求同存异。
但人奸，全都该死！
或许有人会觉得，哎呀，人家只是选择做一尊神灵而已，又没有真的与人族为敌，还算不上人奸、叛徒。
而且林奇不也明知道姑射本体不是人，可不也一样打算帮姑射逃走吗？
真要算起来，林奇才是真正的人奸。
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算的。
因为过去塑造现在，命运在于未来。
姑射过去是先天神祗，现在是人，未来是人是神，尚未决定。
但返虚失败，却代表着过去是人，现在是神，未来也要做神，而且不再有做人的机会。
所以姑射未来有可能还会成为被天仙大宇宙认可的人族修士。
但返虚失败的修士却注定只会与人族越行越远，直到彻底背弃天仙大宇宙的至高法则。
为什么能这么确定？
原因很简单。
天仙大宇宙的修行体系是以炼化天地宇宙万物为核心的。
有人性和至高法则束缚，才能保持克制，不威胁到宇宙中的生命星球。
可一旦挣脱了人性的束缚，背弃了至高法则，就必然会走上漠视生命，践踏一切，毁灭吞食宇宙众生之路。
不然，为何不肯保留人性？！
甚至大部分返虚失败者在选择成为神灵的第一时间，便会不可避免的杀死亿万众生。
因为知晓铁律，所以不敢联系师尊、道友前来帮助撤离众生。
于是苏醒那刻，便是猎杀时刻。
亿万众生，无人生还。
林奇明悟了这些，便明白了为何返虚境是天仙大宇宙最危险的一步修行。
“难道就没有办法避免吗？”
林奇问出之后，摇摇头，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可笑。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不做人便会被镇杀的铁律就摆在那里。
但要还是选择不当人。
那能怪得了谁？
谁也怪不了。
“你也明白了吧。”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她在骗你的原因。”
“她要真想做人而不是做神，那早就该凝练出一道先天灵光，返虚成功了。”
“可她迟迟未成，濒临失败，只能说她自己不想做人了。”
姑射振振有词。
“是她的转世身不想做人。”
“我现在明白了。”
“她把自己坑进去了。”
林奇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八世记忆，摇摇头，没有被姑射糊弄。
返虚境遁出的一点真灵转世轮回，并不会携带本身记忆，而且还无法凝聚精气神三符箓。
所以往往只能在凡尘中打滚，寻找人世间的感动。
带着对人世的眷恋与美好，缔结出一道生而为人时，从虚无中降生的先天灵光。
但这位估计是前半生过得太顺风顺水，又或者是看过了太多鸡汤。
所以打算在苦难中寻找生而为人的感动。
结果感动没找到，反而轮回八世，都只留下人间不值得的愤懑。
怎么说呢。
脑回路就很清奇。
反正林奇觉得要是换了自己。
第一世失败，那么之后必然就会让天意护驾，以天命之子的身份在人间开挂。
逍遥一世，眷恋人间，恨不得能向天再借五百年。
从这点看，感觉蠢得有点离谱，而且头很铁。
可又觉得不应该。
好歹修炼到返虚，哪怕有天仙师尊保驾护航，顺风顺水，但也不至于天真到这种地步。
除非返虚境的轮回转世，除了需要凝练一道先天灵光，还有别的修行。
果然，林奇很快从姑射口中知晓了答案。
返虚境的修行，除了最重要的凝练先天灵光之外，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领悟出属于自己的未来道途。
如果说返虚境之前的修行都在于以虚化实，追求是炼化真实万物，补全自身，是一条唯物修行之路。
那么从返虚境开始就要涉及由实化虚，开始追求将自身凝练的道果去代替宇宙天道运行，是一条唯心修行之路。
简单来说。
返虚以前，天的道就是我的道。
返虚以后，我的道就是天的道。
所谓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篡改现实，大概如此。
“所以她给自己弄出八世苦难，不仅是想从苦难中寻找到感动，更是想从苦难中收获自己的未来道途？”
林奇猜测道途选择中或许还有玄奥。
不然的话对方也不必别出心裁，非要一条路走到黑。
完全可以照着她那位天仙师尊的道途走下去就行了。
所以返虚之后的大道修行是学我者生，像我者死？
林奇若有所思，不过这些暂时不急着去思考。
现在最需要思考的是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他已经知道她需要他做什么了。
但问题是为了救她，而将自己置身于险地之中？
林奇摇摇头。
可当他回头望。
黑暗星空中那蔚蓝的星辰上，又何止只有她。
……
一年半后，星云结界。
黑暗的星空仿佛有一团无形无质的火焰在燃烧，化作一面绵延无尽的火墙，将整个仙洲星系包裹在其中。
既是天堑，也是围墙，隔绝星空内外。
“前面就是星云结界了。”
“林奇，你真不打算跟我一起走？”
姑射轻声问道。
林奇笑了笑，摊开手掌。
姑射渴望已久的本体，那具氤氲先天寒气如电的寒玉葫芦连同其上的葫芦藤就这么放在林奇掌心之中。
“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我还有些故人，我想回去跟他们告个别。”
林奇轻描淡写的说着。
姑射却是怒道，“林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只是个小小的筑基。你救不了她，更救不了众生，救不了世界！你还是跟我一起走吧。”
“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你会迫不及待的拿回本体，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走。”
“但现在你却在劝我离开。”
“你倒是活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林奇笑起来，将姑射的本体抛给她，震动风雷双翼，呼啸而起。
“林奇，你难道真不怕死吗！”
姑射大喊道。
“怕。”
“但很久以前其实是不怕的。”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年轻的时候，其实求的不是大道长生。”
“那你求的什么？！”
“那时候，我想做个盖世英雄。”
“做英雄会死的。”
“这次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给的太多了，而且，她说我是天命所归！”
“你是不是傻！”
“她骗你的！”
“你果然是个愚蠢的凡人，笨蛋的短生种！”
“笨蛋，大笨蛋！要死快去死！”
她大骂着，最后却又用力掰下本体上的一截葫芦藤，朝着林奇用力丢去。
“我之前骗你了。”
“其实炼化先天灵粹也能蜕变先天神禁。”
“还有，别真死了，不然我会笑话你很久的。”
林奇微笑颌首，接过姑射丢来的只能称之为先天灵粹的葫芦藤。
背后风雷双翼闪烁，潇洒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高速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