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道宗，未鸣谷。
已过一个多月。
这一日清晨，窗外有飞鸟啾啾，杨澈从睡梦中醒来。
他现在已能入睡。
但无法保持整晚，时断时续。
昨晚很罕见地做了一个梦。
奇怪地梦到了乌门的‘乌青璇’。
乌青璇非常特殊，她拥有‘极阴之体’，但却没有仙根，最终堕入魔道，以数十年的寿元，换取了短暂的‘修行生涯’。
在太言寺那座‘太言塔’之下，他曾问过乌青璇，以数十年的寿元换取如此短暂的修行之途，真的值吗？
乌青璇的回答是‘值’。
后来她燃尽所有生机，帮他得到了仅剩一心的‘九心雷焱’，最后死在了他怀中。
他犹清楚记得乌青璇那句带着不甘的临死之言：
“请带上我一份夙愿，一定要走到那仙之尽头。”
乌青璇的‘执念’令人动容。
而‘仙之尽头’又在哪里？
仙路，真的有尽头吗？
或许是自己对于这四个字的困惑，才让自己又梦到了乌青璇吧。
起床洗漱。
随后来到灶房做了早餐。
两张葱油饼、一颗鸡卵、一碗粳米粥。
半个多月前，他按地图所示，去了山脚下离此最近的一个小镇，购买了大量物资。
回来后，他规划了菜园、鸡舍还有数块田地。
如今，每天吃了早饭就扛上工具去开垦田地。
他打算所有的一切都自给自足，尽量少去外面，真正让自己融入到‘隐居生活’当中。
尽管他‘力大无穷’，但挖起地来，仍旧不紧不慢，每天都在努力让自己忘记仙者的身份。
他时而也会想，若是紫音和魅也在这儿，日子或许会过得更舒心吧。
有时候他会停下来，坐在田埂，意识散漫地观察着一些小虫子。
会产生一些念头，比如‘天道’在观察整个一界星宇里的生灵时，大抵也是如此吧。
到了中午，他回到四合院，沐浴一番后，开始做午饭。
蒸米饭，炒两个菜，再烧一个汤。
然后端到湖边凉亭，一边吃饭喝酒一边欣赏湖光山色。
到了下午，他不再劳作。
而是在院子里自己和自己下一会儿棋，然后再到湖边垂钓。
垂钓之时，他会努力放空自己的意识。
有时候又会天马行空地想一些事情，直到意识到自己在钓鱼，提起鱼竿时，发现鱼饵早就被吃得一干二净了。
垂钓上面花的时间不少。
到了晚上，简单吃过晚餐后，他盘膝坐在床上，在灵魂尽量不波动的情形下，观察周身气场内的黑色丝线变化。
这半个月来，黑色丝线消失的数量确实变多了。
在确认自己这种隐居状态有用后，他决定此后每个月观察一次，到每半年观察一次，再到每年观察一次，直至不再观察。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和毫无波澜中，度过了十二年。
杨澈头发越来越长，胡须也长了出来，同样越来越长。
除了最开始两年还偶有外出，这十年来他几乎再没出去过一次。
这一日，少有的好天气。
日光穿过云雾，洒在了未鸣谷中。
他早早去了山上清泉，打了一桶泉水。
然后准备杀一只鸡，中午给自己做一道‘泉水鸡’。
提着泉水，从山上下来，他就看到有两名老者站在谷口。
其中一名老者，身穿灰色道袍，头发也白了不少，正是仇文。
仇文对身旁的老者十分恭敬，同时面有为难之色。
如今的仇文已是炼气期巅峰修为，但由于其资质有限，想要筑基成功并不容易。
而他身旁的老者，赫然是一名结丹初期修士。
仇文看到杨澈出现，立刻恭敬朝身旁的结丹初期修士说道：
“师父，是那位前辈回来了。”
结丹初期修士，名叫‘汪俊元’。
正是仇文的师父，当年外出而没在宗门的两名筑基长老之一。
十几年前离宗外出时，汪俊元还是筑基后期修为，如今回宗，已是结丹修士，举宗皆惊。
汪俊元身穿淡红色长袍，目光锐利如刀。
看到杨澈后，他神识一扫，眉头顿时轻皱。
他察觉到杨澈身上没有修行者气息波动，与普通凡人几无差别。
这时仇文已恭敬朝杨澈施礼道：
“见过前辈。不是有意打扰前辈。这位是我师父，不日才回到宗门。听说前辈在此隐居，故而前来一看。”
见自己徒弟对杨澈如此恭敬，汪俊元眼底神色微冷。
“原来是汪长老回来了，可喜可贺啊。”
杨澈微微一笑，继续又道：
“不知汪长老可有要事？”
汪俊元眼底的冷色，并未逃过杨澈的眼睛。
说来也怪，这十年来，他只每年动用一次灵魂气息，可越到后来，即使他不动用灵魂气息的情形之下，感知也越来越清晰。
就比如现在，他没有依赖任何灵魂力量，但汪俊元与仇文师徒在他眼里，依旧宛若透明。
汪俊元虽然凝丹成功，但显然用的方法异常，其修为这辈子也就止步结丹初期了。
见杨澈连请他进去的意思都没有，汪俊元也不再遮掩了，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道友，你占了我宗宝地一直也不走，总得付出点儿什么吧？”
“师父……”
仇文心下一惊，但刚一开口，就被汪俊元冷冷瞪了一眼。
仇文很担心师父会惹恼这位前辈。
若真发生什么不快，即使掌门师伯从闭关中出关，恐怕也不好解决。
汪俊元并不知晓，杨澈能选中鸣道宗化凡，其实是鸣道宗天大的福缘。
这十多年，鸣道宗方方面面都在无形中被影响，从而发生着微妙变化。
不过鸣道宗之修并没有仔细去察觉罢了。
杨澈听汪俊元如此一说，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淡淡道：
“那汪长老想要点儿什么呢？”
汪俊元道：
“都说你是前辈，那灵石总该有不少吧？汪某也不多要，一年一千二百块灵石，你住多少年就给多少年的灵石吧。”
一旁的仇文一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这样的话，这位前辈可是要给一万四千多块灵石。
这在鸣道宗，无疑是一笔无比巨大的数目。
杨澈目光平静，依旧淡淡道：
“你要的灵石不多，不过我暂时给不了你。我打算继续在这儿再住八十八年，待我离开之时，所有灵石一块不少，如数付给鸣道宗。”
“再住八十八年？”
汪俊元目光一凝，心里盘算着到时能拿到的灵石数目。
一想到到时可以拿到超过十万之数的灵石，他也难以抑制心下的激动。
“那就定下契约吧。”
汪俊元怕杨澈反悔，当即提出订立契约。